沉闷的火炮声不停的响起,每次火炮轰击都是有地动山摇的感觉,在火炮射时,战舰都在水面上不停的晃动,海水被震起一圈圈的涟漪。
火光喷溅时明军的战船仍然不停向前,偶然有小船被击中,船身立刻被打的粉碎,船上的人当然没有一个幸免。
郑国昌敲了一阵鼓就停了下来,这样的场面擂鼓完全是笑话,没有人能听的到鼓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海战吸引了,相比荷兰战舰的威势,明军的优势就是战船和人员都远在对方之上。
郑国昌也被海战吸引了,四周的山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看热闹的人群,不过人们的脸上也是十分肃穆,沿海地方的人多半都要在海上讨生活,击败外来海上强敌对他们的利益也是息息相关,人们都巴不得明军赶紧打胜。
而且和别的军镇情形不同,水师上的战兵水手多半就是在漳、福两府招募的,最多是福建省稍远一些的地方,但肯定是近海的地方招募而来,所以在百姓眼里这些水师官兵都是子弟兵,福建人的宗族意识十分强烈,水师官兵获得的支持当然也是和北方的军镇完全不同。
郑国昌细细体会这些不同之处,当然最叫他感觉惊心动魄的还是海战的激烈和残酷。
几乎被击中的小船就没有人能生还,当然也有侥幸的幸存者,那些人在蓝色的海面上象是一个个小黑点,他们在海上拼命划动身体游动着,然后被四浆船冲上去救起来。
“那两艘船是不是荷兰红夷的主力战舰?”郑国昌亲眼看到已经有六艘小船被击中沉没,明军最少死了二十人以上,在海战的残酷性面前,北方与北虏的战争好象都不是那么激烈了。他不觉问身边刚在福建招募的幕僚。
幕僚微微一笑,竟似对眼前激烈的海战不放在心上,他毕恭毕敬的答道:“回老大人,这两艘船只是荷人的寻常商船,在这个时候由商船改成战船而已。”
“何以见得?”
“这两艘船的排水量都在一百六十吨左右,在荷兰人的舰队里只能算小型商船,两舷的舰炮只有每舷四门,加上舰炮和舰尾炮正好是十门炮,数量也太少了,这明显是运货为主的商船,牺牲了一些空间用来装了些火炮,在大海上用来自保的。海上险恶的不仅是风浪,更主要的威胁就是其余的海船,所以商船上也会留有炮位。荷兰人的战船吨位比这个大的多,而且炮位也多,最少也是近三十门火炮。”
“三十余门?”郑国昌吃惊道:“这般重炮,就是所谓红夷大炮,一船上居然装三十门之多?”
“还有五六十炮,甚至近百门的重炮大舰!”
“了不得……”郑国昌一时没有言语,以他纯粹的中国士大夫的眼界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是毫无疑问的在冲击着他旧有的所有的经验。
“怪不得张文澜说,等我到了福建,眼界和经历就会完全与此前不同。”
郑国昌又皱眉道:“若是那等重炮大舰前来,我水师是否能敌?”
“当然能敌。”幕僚道:“俞老将军是将门世家,一生皆在海上,经验十分丰富,其部下也是积年水手,近年来朝廷对水师拨给不少粮饷,士气正高,不要说这一仗赢定了,就算荷兰人再来几艘大舰,我们还是赢定了。”
“原来如此。”郑国昌道。
其实明军水师,最少福建水师确实在天启年间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不过后来由于对郑芝龙的海战惨败而精锐尽丧,明朝又因为辽东困局无力在南方保持着一支有活力的强大的水师……那意味着大量的金银和物资投入,朝廷实在无能为力。这才是熊文灿抚招郑芝龙的原因所在,朝廷就算知道郑芝龙压根靠不住,但海上豪强一般都只局限于海上的利益,对陆地最多是骚扰,如当年倭寇那般以抢掠为主,相比东虏来说威胁并不大,招抚郑芝龙后,郑家水师其实是取代了大明官方水师的位置,对南中国海的海防安全来说,其实反而是件好事。
郑家也是有效的维持了相当高的战力水准,欺负的荷兰人一直没招,到了郑成功时期有感于陆地上清军的威胁,干脆就把台湾的荷兰人赶走了,而做到这一切的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展现在郑国昌眼前的这种蚁多咬死象,不惧死伤的群殴战术。
荷兰人果然很快就吃不住劲了,更多的明军战船开始围了上来,虽然每艘船上的火器并不多,但胜在数量众多,荷兰战船上开始不停的中弹,不断的有炮弹打在战船上,木屑崩的满天都是,双方的战船开始靠近,荷兰战舰上开始有火枪手在舷边开火,火光迸,铳声阵阵响起,而明军这边也是用小船上的大铳打击船舷,将那些火枪手从大船上打落下来。
几艘尖端带着冲角的战船开始逼迫,两艘荷兰船见势不妙,开始转向逃走。
一艘船的桅杆突然中弹了,出清脆的折断时的响声,船上的荷兰人出绝望的叫喊声。另一艘船见势不妙,压根没有停顿,借着风力甩掉了冲上来的明军战舰,很快就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