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莽古思台吉,这是额尔额齐台吉,这是密塞台吉,这是拜音代台吉,这是……”
奥巴的台吉府邸中,从内外到,足足站了有过百个台吉之多,张瀚一路走过来,听着介绍,觉得眼花头昏,根本就记不下来这么许多。
论起台吉数量,左翼蒙古这里远在右翼之上。
奥巴本人除了是科尔沁的台吉,还是察哈尔这个大部的济农,地位远在普通的台吉之上。
“在下见过济农。”
张瀚已经学了蒙古礼节,抚掌在胸,弯腰躬身。
奥巴没有如卜石兔那样与他行抱见礼,这个台吉眼神锐利,神色倨傲,而眉宇间似有重重隐忧。
“请坐吧,”奥巴道:“远来辛苦,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日后果有商队前来,我们自会照顾,不必担心。”
寥寥数语,竟是就将张瀚的事说完了一样,奥巴眉头紧锁,看来有不小的烦心事情。
张瀚依言找地方坐下,这里说是府邸其实也甚是简陋,不要说不能和大明那边的勋贵的府邸相比,就是普通的富户也比不了,相比青城的富丽豪华,左翼蒙古这里确实寒酸很多。
“在下库尔缠,见过张东主。”
张瀚刚坐下,便是有人操着流利的汉话向他致意。
张瀚一征,扭头一看,对方便是微笑起来。
此人面白无须,眉目疏郎,两眼烁烁有神,脸上是和善友好的微笑,牙齿也较为细白,一看便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上层人物。
而库尔缠头上削剃的精光,整个脑袋四分之三是剃光了的,只有脑后留着一小撮头,十分纤细,张瀚看了就明白,这是标准的金钱鼠尾,辫子可以从铜钱的中孔穿过,这样才是合式的女真型。
张瀚下意识的报以回笑,而心中的复杂情绪,真是难以形容!
他没有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女真人,而且,很明显对方也收到了自己早前放出的讯息,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个人。
留着细细一撮辫的女真人,纵使张瀚向来不太关注历史,对这副形象也太熟悉了。
屠杀,文明毁灭,丧权辱国,宁赠友邦不与家奴,这些词语,不可遏止的迸一样的涌到张瀚的脑袋里头来。
一瞬间,他的情绪变的无比复杂。
在库尔缠身侧四周有十来个随员,俱是穿着厚实的箭袍,身上背着弓箭,腰间佩刀或剑,也有人扶着铁枪长刀一类的长兵器,蒙古人礼仪粗疏,这议事的地方十分阔大,坐着过百人也不甚挤,各人都带着兵器,这些女真人也不算扎眼。
张瀚注意到这些女真人两眼中泛着冷漠残忍的光芒,这群人在打量着那些蒙古人,也打量着张瀚等人,不论是看何人都是带着警惕之意,在这些女真人眼中,张瀚和蒙古人仿佛都是死物一般。
这些人都身形异常的壮硕,肩膀宽的吓人,身形微微扭动时也显的灵活无比,两手阔大,指节布满粗厚的茧子,两腿稍微也有些罗圈,所有一切细节都是常年的骑射生涯演化出来。
在众多的蒙古人中,这些女真人也显的更加凶残强悍,气势更胜一筹。
张瀚不知道是这些女真人真的无比强悍,还是自己先入为主,不过总的来说,他也算身经百战,厮杀过次,眼前这些女真汉子确实给他极大的压迫感,这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才会有的敏锐直觉,眼前这帮人,确实无比危险。
在库尔缠右手侧有一个胖大女真人,看起来也是壮硕无比,身后一张步弓十分长大,力道定然不弱,这人是个大胖脸,胡须也不茂盛,两眼不大,眼神中透着精明,见张瀚打量自己,那个胖大女真人微微一笑,轻轻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张瀚点头回礼,回头听那群蒙古人议事。
事情很简单,扎鲁特部的色本台吉在库儿缠等女真使者到来前就与后金国暗中有联络,月前努儿哈赤派遣使节送衣物毛料等物给色本台吉,途中遇到巴林左翼台吉昂安,女真使者的财物被抢走,物品和信件落在巴林部手中,色本台吉怕林丹汗追责,慌乱之下带着自己的几百部民和财物逃到格勒珠尔根城,请奥巴台吉庇护于他。
站在人群中间一脸倒霉像的便是色本台吉,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奥巴台吉,也请其余的众多台吉帮自己说话。
奥巴也是一脸为难,他已经收到信,弘吉刺的齐赛诺颜派了部下领骑兵前来追赶色本,人马可能很快就赶到。
而自己帐中也有女真使者,直接回绝奥巴不敢,帮助色本又直接面临林丹汗的压力,这使他感觉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