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先生拿来的酒,就和他的人一样,很是甘洌。
双喜喝上了这么一碗之后,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
院子之中,洒满了月光,双喜竟然觉得,自己仿若身处月宫之中了。
那种朦胧,那种肆意,以及是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让她的心中,说不清是喜是悲。
当双喜又仰面喝下一碗酒的时候。
南溪先生朗声笑道:“痛快!”
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一个人,能和双喜一样,这样洒脱这样肆意。
安静的时候,是那温良女子,动起来的时候,又是这般狂妄。
“先生,你是想你的家人了吧?”双喜忽然问道。
喝醉了之后,说什么话总是不会仔细思考的,双喜刚刚从南溪先生的琴声之中,也听出来了一丝缅怀之意,所以才会有这样一问。
南溪先生明朗的目光,落在了双喜的身上。
眼前的小女人,双颊带着红云,眼中有些些许的朦胧,可就是在这朦胧的目光之后,就带着一丝好像是能看穿人心的清明。
南溪忽然觉得,自己在双喜的面前,再深的心事,也藏不住。
“喜娘子是如何知道的?”南溪先生低头给自己斟酒,眼中是浓浓的伤色。
双喜笑了起来:“先生用琴声告诉我的呀……”
先生用琴声告诉的我的呀……
这句话,好像是一颗细小的石子。落在了南溪先生的心中,在他的心中,荡起了一阵涟漪。
南溪先生抬起头来,目光专注的看着双喜,他早就知道双喜在音律上有很高的天赋,当初在安庆的时候,她就能听出自己琴音里面意思。
但是今日,他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想到。她竟然也能听出来。
“喜娘子是怎么听出来的?”南溪先生不由有了几分探究,他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女人,究竟是如何听懂的。
他的琴声里面,明明没有夹带着太多的情感……
双喜娇憨的笑了笑:“用心……先生的是思念,是用心弹出来的。喜儿当然是用心来听的。”
南溪先生的身子微微一僵,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望着双喜,月色下的双喜,脸上带着笑容,可是那醉意朦胧的眼底,却带着轻愁。
“好一个用心。来饮酒!”南溪先生高声笑道。
“喝酒当寻一个知音人儿,没有想到。我南溪也能遇到一个知音!”南溪先生又道。
知音这个词,说起来简单,可是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呢?
但是在这一刻,两个通过彼此琴音就能猜中对方心事的人做到了。
一杯又是一杯酒下肚了……
双喜感觉到自己醉了,可是越醉越清醒,她的脑海中,全部是沈子言。沈子言的温沉,沈子言的的……
“什么一醉解千愁!都是放屁!”双喜开口骂道。
南溪先生听见双喜这么说。微微的皱了皱眉毛,南溪先生这样狷狂的人,可又偏偏的很重礼数,双喜说出这样的“脏话”,他自然是有些不悦的。
“先生,先生……你说,他是不是负了我?”双喜看着南溪,仿若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问道。
南溪先生悠悠的叹息了一声,他现在也是南昭的朝臣,对于皇宫之中的事情,当然是知道的,双喜为什么这么问,他也是知道的。
但是他没有办法回答她,沈子言最近的变化,的确是太多。
开始的时候,他是明确的表态了的,说是让众人先回去迎接双喜,他很快就会处理好自己身边的事情,然后也回去寻双喜。
可是没有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沈子言就说要娶神女。
这是南溪始料未及的。
不过南溪作为一个臣子,这样的事情,却怎么也轮不到他插手的。
他们南家世世代代都是南昭的朝臣,对于沈家,从来都唯命是从的。
纵使是他的性子狷狂了一些,可是大多数时候,还是会遵循祖训行事的。
“先生,我的心里,痛的很。”醉了酒,双喜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想倾诉的感觉。
怪不得大家都害怕自己酒后吐真言呢,醉酒了之后,还真是容易把自己藏在心中的,最不想让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今日双喜一直都在压抑着,自从看到了沈子言,双喜的心中,就沉甸甸的。
本来还可以哭个痛快,没有想到,后来又遇见了南溪,双喜不想人知道自己的脆弱,于是就强行的把泪水都压了回去。
现在双喜的眼前,坐着的人,还是南溪,双喜被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却忽然决堤了,也不管自己的初衷,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的……
酒,是个好东西,也真不是一个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