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宁点了点头,“你现在眼中有对错是非,有虚实真假,有因果承负,也有亲人朋友,却唯独没有了你自己。”
南风没认同也没反驳,张嘴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你已经超然无我了。”元安宁说道。
“没有,”南风摇头,“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如果我真的忘我,就不会拒绝受封大罗金仙。”
“你想要什么?”元安宁追问。
“我想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南风笑道。
见南风这般说,元安宁忧虑大减,“此处离我的故宅不远,去那里略作盘桓。”
南风点头同意。
元安宁早年居住的房舍还在,由于不曾修葺已经很是破败,门窗多有破损,里面的家具器物也多被人给偷走了。
见南风试图以法术修复,元安宁急忙抬手制止,“不可。”
南风歪头。
元安宁说道,“变化总会有的,没必要恢复旧貌。”
元安宁言罢,开始着手收拾,见南风站立在旁,便冲他招手,“快来帮忙,不准使用灵气。”
收拾整理,清洁打扫。
南风知道元安宁为何有此一举,无非是想让他自天上下来,重接地气,找回已经忘记了的凡人感觉。
不过元安宁也的确达到了她的目的,起初南风还感觉有些虚幻,彷如身处梦境,通过打扫时与器皿的碰触和感受,虚无感觉慢慢消退,便是明知道各种器物都是气息凝聚,却也渐渐感受到了它们的真实。
见南风出神愣,元安宁便会及时打断他的思绪,不让他想的太多。
打扫的同时,元安宁将这些年生的一些江湖轶事和时事政事说与南风知道,也无甚条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南风的确有问题,但他的问题却不是神志的问题,而是长期封闭所导致的与外面世界的严重脱节,以及多年多思少动所造成的虚实混淆,元安宁的详细讲说逐渐将他这九年的空白补全填满,令其前后连贯。
由于常年无人居住,锅都被人偷走了,元安宁不准南风使用法术,陪他出去采买,傍晚时分,南风扛着锅,元安宁拎着菜蔬米粮回到住处。
晚饭是元安宁做的,当年元安宁就不善烹炊,现在还是不善烹炊,几样菜蔬做的都很失败,不是辛辣就是苦咸,几乎难以下咽。
元安宁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无疑是让他重新体会苦辣酸甜。
夜幕降临,二人同床,确切的说是同炕,北方都是炕,南方才是床。
南风很老实,元安宁也很坦然,房中也没有灯烛,二人自黑暗之中交谈说话,说的还是这些年生的一些事情,元安宁讲说,南风聆听,想到一些自己关心的事情或者自己认识的人也会问,元安宁亦会解答。
二更时分,元安宁冲南风低声说道,“封住灵气。”
“你想干嘛?”南风笑问。
“你有多久没睡过觉了?”元安宁问道。
“睡什么觉?”南风故意曲解。
元安宁也不与说笑,“封住灵气,好好睡上一觉。”
“好。”南风点头,元安宁所说的封住灵气只是收敛灵气,不让灵气自行百骸。
灵气一收,立刻感觉到满心疲惫和无比困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这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是一种难受的安稳。
便是恨不得立刻睡去,南风也不曾睡去,而是强打精神下地出门,出去解手,灵气一收,与常人无异,外面很冷,冻的哆嗦。
回来之后迫不及待的往被窝儿钻,“阴阳是均衡的,持恒守中固然不失,却也不得。有失才有得,有得必有失,不曾体会到寒冷,也就不知道什么是温暖。”
“别说了,早些休息吧。”元安宁和衣侧卧。
“好。”南风闭眼,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那条水虺现在何处?”
“潜藏淮水。”元安宁随口说道。
“明天去唤它出来,我助它成龙,与你为坐骑,”南风又打了个哈欠,“对了,咱还得去一趟上清宗和榆林山。”
“榆林山?”元安宁不晓得这个所在。
“那里有个阴间女官,想必知道一些线索。还得往东海走一遭,我担心龙门海岛那处连通三界的缺口封不住。”南风说道。
“好了,不要说了,快睡吧。”元安宁催促。
南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等了片刻,说道,“我睡不着。”
“怎么了?”元安宁问道。
“心里虚,不踏实,你与我个东西抓着。”
“你想抓甚么?”
“算了,你也没甚么可抓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