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女孩咯咯的笑着,“你告诉我……我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就跟你走。”
老和尚念声佛号:“女施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别人又怎会知道?人人心中皆有佛性,佛即‘空’,佛即‘我’,佛即每个人心中的空灵和自我。女施主,你的‘自我’在哪里,你的空灵在哪里?”
女孩张开手:“我不知道啊,所以你来告诉我啊!”
老和尚道:“既然你自己不知,贫僧自然更加不知,然而我佛……”
刷!一道光芒与他交错而过。
泥泞激起一线水浪,一颗颗带泥的水花溅到高处,光溜溜的脑袋冲天而起,热血从断颈中喷洒,失去头颅的身子依旧立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手中的佛钵,才开始掉落,身子扑了下去,溅起新的泥花。
不知何时,女孩已经到了老和尚尸体的身后,溅起的热血,啪嗒啪嗒的,打落在她的背上,染红了她那残破的胸兜,打艳了她肮脏的裸背。
右手在出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化作了龙爪,蓝玉一般的鳞片,尖尖而又弯长的利甲。女孩再次发出一声厉啸,整个人,都化作玉雕般的螭龙,往远处疾飞而去,阴森,冷漠,腾腾的杀气,以及无法抑制的怨毒。
前方,一个在世界的撞击与融合中勉强幸存下来的村落,百姓们正在辛苦的收集着过活的食物,美丽而凶残的妖龙突然降临,紧接着,就是纷飞的砖瓦和四溅的血水,孩童的哭喊,母亲的惨嘶,男人的绝望以及濒死的怒吼,交错成残酷而又悲凉的乐章。
天际,一道龙形划空而来,落在一处断垣上,化作一个腰系弯刀、手持宝剑,身穿黑色束腰裙,有着黑长直秀发的美丽女子。看着满地的残肢乱体,黑长直的美女,脸庞是那般的清冷而又肃穆,人间之地狱,尘世的悲歌,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她已经见得太多太多,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在这样的混乱中挣扎着。
但是,唯有这一件事,是她非管不可,无法置之不理的。
手中的宝剑一闪即逝,右手,轻轻的握上了秀月刀。
她静静的看着,从崩裂的土屋间阴冷而又怨毒地走出的女孩。
“又是你!”女孩怒吼着,疯狂而又扭曲的尖叫着,“为什么追着我不放?为什么要追着我?”
“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错!我早晚会给你一个交待,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黑长直的美女,冷然而又轻缓的道,“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必须把你抓回去,直到我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为止。”
“抓我?”女孩咯咯的笑着,“你试试啊!”
化作龙形冲霄而起,魔气乱卷直镇而下!十字星般交耀的刀光,与深蓝色的魔气轰然间撞在一起,天空中,乌云一圈又一圈的盘旋,就好像有无数的刃光撕裂着苍天,原本就苍凉的日与月,仿佛在惊恐间后退,寒风萧萧的往四面八方刮过。
黑长直的女子,秀月刀横架,挥出去的十字星杀招,竟然被螭龙以惊人的气象逼了回来,那暗到极致、却又亮到极点的刀气,一点一点的被压缩,直至在刀刃上,凝成方寸左右的微弱光芒。
黑长直的女子,生平第一次,现出谨慎而又凝重的面容。
在她的斜上方,螭龙裹着深蓝色的魔气,双目透出充满了暴戾和疯狂的精光,魔气化作了熊熊的火焰,渗入天地的,却是冷到令人绝望的寒意。
——魂乎无北,北有寒山,逴龙赩只,水不可涉,深不可测!
——天白颢颢,寒凝凝只,魂乎无往,盈北极只!
“这一路上,好多人跑来杀我,他们全都被我杀掉了,”妖龙在疯狂涌动的寒冰魔气间,卷动着龙尾,她的笑声,彻天透地,“你好像认识我?我以前是不是很厉害?非常非常的厉害?”
“嗯,你很厉害,”黑长直的女子在龙威之下,艰难的抬起头来,秀必飘卷,有若云丝一般铺开,即便是在如此凶险的处境下,她的动作,依旧是那般的优雅,“天常不公,地藏发泄;仙佛有罪,诛日问天……你是数千年来,第一个将烛阴之法,修炼到‘诛日’之境的龙!”
“原来我这么厉害?”妖龙咯咯咯的怪笑着,忽的狂怒,“那我到底是谁?”
寒冰焰气进一步爆散,满地的泥泞,被寒气以扩散的圆形往周围冻结,只一会儿,方圆半里,全都坚硬如铁。空气中潮湿的水气被冻成冰粒,溂溂溂的落下,天地反为之明亮了一些。原本是日月交辉的时间,但这诡异的天地,连这点美景也变得惨淡。
黑长直的女子,在魔气的压迫下,娇躯硬生生后退半尺,就好像是一尊玉像,纹丝不动的被人推开。刀身上微弱的十字星刀光,进一步泯灭,魔气已是压得她无法动弹。
妖龙怪笑着,疯狂而又得意的怪笑着:“原来你不是我的对手,我逃了这么久,原来你不是我对手。”
“嗯,我不是你的对手!”黑长直的女子缓缓道,“所以,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
蓦然间,刀身断去!龙爪毫无阻滞的,刹那间贯入女子的胸腹。
突然间的失速,让妖龙往她的怀中直扎而下,断去半截的弯刀,以惨烈无匹的轨迹,斩出最后的光华,龙血,随着一线刀光,往右侧抛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