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四人,换乘了两人抬的青顶子小轿,一颠一簸的往花会庙里边去了。秦黛心美滋滋的坐在轿子里头,心想跟电视里演得差不多,虽然看着新鲜,坐着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一抖一抖的,没有想像中来得舒服。
此时街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秦黛心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有叫卖声,吆喝声,小孩子的打闹声,很是热闹。她好奇心不强,没有掀起帘子一探究竟的意思。外面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她不是养在深闺中没有见识的娇小姐,会为了一两件新奇的东西叫个不停。要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没有见过,哪里还会在意外面这些东西。只是春丽丫头那时起时落的惊呼声,让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一想到这个小丫头抬头张望犹如觅食的小老鼠模样,她便觉得好笑。
如意和春丽两个,正跟在秦黛心所乘的这顶轿子旁,春丽时不时的四下张望,活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看得如意的脸跟炭一样黑,忍不住咳了几声提醒她。春丽见了如意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妥当,所幸两位妈妈都在前头呢,没有人注意到她。
轿夫们常年靠力气吃饭,早已练就了身扛百斤走路不喘的本事,轿子被稳稳的扛在二人肩上,走起路来虽略有摇晃,但比起马车的颠簸来,还是好太多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颇为乍眼,虽然有不少人频频侧目而望,但台州城里有权有势的并不只有秦家一户,大户人家出行,大多有些派头,平头百姓看了,虽然好奇,却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轿子突然就停了下了。如意在一旁禀道:“小姐,前面有舞狮队伍,很是壮观,轿子进不去了,咱们得步行进去。”然后又吩咐轿夫道:“压娇。”
紧接着秦黛心便觉得重心一移,整个轿子前倾了去,她面不改色坐得稳稳的,让丫头挑了轿帘,把她扶了出来。
好个热闹的景象。
一个宽敞的街道能有多宽敞?眼下已被赶来进香看热闹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一起,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叫好喝彩声。不远处锣鼓喧天,花炮声一阵盖过一阵的响。透过人群中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黄一红两支舞狮队伍正斗得欢,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抢得不过是远处标杆上挂着一只花球而己。
北方的舞狮,不及南方。眼前这两支队伍,无论行头还是身手,都不过尔尔,可在百姓眼里,这却是难得一见的,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人围在这里。
直到此时,秦黛心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龙王庙的庙门口,庙门前是一片宽敞平整的青石地,两棵粗壮的高榕一左一右矗立在庙门两旁,虽整座庙宇尚不可见,只是光看这高墙绿瓦,气势非凡的庙门,便可窥其内里,定是气势非凡!哪里还有当那座小庙的影子?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不知那些当日来这里诚心祈求的人们,可还识得此庙。也不知几千年过后,这庙可还在?
“小姐,别愣着了。少奶奶和两位小姐都往庙里头去了,咱们也紧着些吧!”如意见小姐有些发愣,连忙出声提醒。
秦黛心少有走神的时候,如今被如意这一推,也立即清明起来。林氏带着秦倩心,秦若心二人往庙里去了,她怎好落下留了让人诟病的机会?一时急了,紧走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走路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撞到我家小姐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膜都要破了,好在锣鼓声震天般的响着,倒也不显突兀。秦黛心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美貌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梳了个蝶恋花的发式,满头的珠翠首饰。一身鹅黄色密织锦绣芙蓉花的交领儒裙,把这少女本就柔美的脸庞衬托得更美了几分。
这美貌的少女,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的婢女指着自己的鼻子教训,就差破口大骂了。
有什么样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若是个讲理的,下人便不会狗仗人势;主子若是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奴才们自然有样学样,免不了狂咬乱吠。丫头尚且如此嚣张,可见其主必定也是个横的。
只是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秦黛心什么时候怕过横的?只是这里人多口杂,实在不是个好“下手”的地方,况且是她鲁莽撞人在先,赔个礼也不算跌份儿。
“这位姐姐,对不住了,是我不小心,还请姐姐不要介意。”秦黛心看也不看那丫环一眼,只对着站在一旁的那名黄衣少女道。
那丫头自然不依,又嚷道:“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莫去扰我家小姐。”
秦黛心笑,“不知姐姐府上哪里,若是改日有机会,我定当亲自去府上拜会,登门谢罪,也顺便跟姐姐学学如何调教下人,竟这般灵秀。”
“你!”那丫头虽然蛮横,却也不敢再造次,她是大户人家待过的丫头,对衣饰也是略有研究的,眼前这位姑娘虽然年纪不大,穿着打扮并不张扬,可料子却是实打实的好料子,做工亦是讲究,况且她身边有下人随邑数名,想来也是有些身份的。自己若是给小姐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可就是闯了大祸了!
那黄衣少女笑容不减,眼睛里却多了一丝几乎可以让人忽略不计的阴霾,她轻移莲步,身姿摇曳,风情款款的走到秦黛心面前,轻声道:“妹妹今天好运气,我心情极好,不愿与你多作计较。”她瞥了那丫头一眼,又道:“登门谢罪却是不用了,我忙得很。”说完便转身朝人群外走了。
那个训人的丫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跟着黄衣少女走了。
如意见人走了,忙道:“是奴婢不好,人太多了,没留心替小姐挡着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