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茹端起四季团花的青瓷盖碗,涂了蔻丹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拿起杯盖,拨了拨茶碗中飘浮起来的茶叶,轻呷了一口,这茶泡的极用心思,知道她的口味,特意用了山泉水,连烧水用的柴禾,都是果木的。
屋里的茶已经换过一次了,方婉茹带着几个小辈讨论二月二出行的事宜,从出行路线到歇脚的茶馆;从穿着打扮到随行的下人,方婉茹都强势的做好了安排,只是简单的跟林氏讲讲,秦倩心几人旁听,并没有询问她们意见的意思。
林氏对方婉茹的安排言听计从,她虽然嫁过来的时间不长,但对自己这个婆婆的性格已然了解的十分透彻了,知道她是个不容旁人质疑的人,自己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只是徒惹不快,让人烦恼而已。方婉茹根本不会理睬你的意见,反而会认为你是在挑战她的威信,质疑她的能力。与其如此,她又何必自讨没趣,白白耗费时间和口水呢!
方婉茹喝了茶,轻轻的把手里的盖碗放在黄梨木的炕桌上,“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明日切记看好这几只猴子,莫要给家里惹事。我也乏了,各自回吧!今儿是初一,晚上全家人要陪着老太太吃素,桌子就摆在老太太院子里了,莫要晚了。”
林氏带头起身来,对着方婉茹道:“母亲说的,儿媳记下了,这就回去张罗。”说完便施了一礼,又冲三姐妹点了点头,先头带着丫头回自己的院子了。
秦倩心本想着今年的花会方婉茹不跟去,自己能得些自由,游花会时能专挑平时没去过的地方走走,谁想到她竟然安排的如此细致,竟然和每年的二月二丝毫不差,顿时觉得无聊了起来。好在虽然重复着每年的步骤,但毕竟是一年一次,总比没得玩儿强吧!
秦倩心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主儿,平日里虽然跋扈,但却是个仗着自己嫡女身份欺人的傻大姐,根本谈不上什么计谋,隐忍。她的这点不高兴,完全都写在脸上,只悻悻的冲方婉茹道:“女儿回去了。”便带着三分怒气离开了屋子,小丫头还来不及打帘子,她自己便扯了帘子往外走。
方婉茹看着二女儿的背影直叹气,真是个冤家,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儿些。
秦黛心假意没看到,对方婉茹施了一礼道:“女儿这就回去准备了,母亲好好歇着。”得了方婉茹的首肯后,这才带着燕氏和如意,出了方婉茹的院子。
没走多久,秦黛心便听到后面紧促的脚步时,果不其然,不一会便听到了秦若心怯怯的喊声:“三姐姐,你等等我呀!”
秦黛心恼火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秦若心和她的近身丫头映雪快步朝她们走来。许是上次被秦黛心打怕了,映雪连头也没敢抬,只是冲着秦黛心福了福,便畏畏缩缩的躲到一旁去了。
秦若心见了,知道她是惧怕着上次秦黛心动手打她的事儿,心里一边埋怨这个小蹄子是个废物,一边又想着如何能让秦黛心听从自己的安排。
“什么事?”秦黛心懒得和这种人多费口舌,干脆开门见山。
“我……三姐姐走那么急做什么,我们姐妹一同回来难道不好?妹妹还想问问你游花会的事情呢!”她没有想到秦黛心是这个态度,一时语塞,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
“妹妹,对不住了,我着急去姨娘那里坐坐,走的急了些。我往兰园去,与妹妹不同路。”本姑娘跟你没话可说,识相的快点带着身后的丫头给我滚蛋。当然,这是秦黛心心里的潜台词。
“三姐姐还在生气?”秦若心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眼里的泪眼看着就要滴下来了,“姐姐这是跟妹妹生分了,从前姐姐从不像现在这样小气的。妹妹不是成心的,姐姐怎么就不信呢?”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映雪此时不得不站出来,拿起帕子为秦若心拭了泪,“好小姐,别哭了,当心身子。晚上全家人还要陪着太夫人吃素,你若是哭肿了眼睛,可怎么得了?太夫人若是问起来,你该怎么回呀!”
哼!又来这一套。
秦黛心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对主仆演戏,等秦若心被映雪“劝”住了泪,委屈的抬头看她时,她便扯出一个大大的讽刺的笑,笑的秦若心心里发毛,映雪则是恨不能消失在原地才好,三小姐笑的,好怕人。
“秦若心,秦四小姐,这里没有外人,收起你那一套吧!”秦黛心也不气,也不恼,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道:“你当我还是从前的那个秦黛心?在小前庄你收买了马婆子,让她克扣我的饮食,是何居心?江东李二公子来府上时,你当面与其说我被土匪绑了又是何用意?这些事情都摆在眼前,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秦黛心每说一句,便向前走上一小步,秦若心便跟着后退一小步,直到秦若心的背抵在了花园的围墙上,她依然不敢相信这些话都是秦黛心说的。
她还是那个傻傻被自己算计的秦黛心吗?她还是那个为了博得太夫人和夫人欢心,做尽糊涂事的秦黛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