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要不要让姚叔来我们家坐坐?”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还想养别人?”坐在屋檐下的一对父子简短地聊了两句,那个儿子出生的时候当娘的没奶水,他还送过一只鸡……
姚天豪看着周围的一切,突然觉得无比空虚,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父母给他留下了不少家业,他曾经有娇妻幼子,然而这一切都被他弄丢了……他帮过很多很多人,可惜那些人现在却没一个愿意帮他。
他的腿是为了救人断的,可事后被救的人跑的比谁都快,那人的家人也只当他不存在。
还真是斗米养恩,升米养仇。
不知不觉间,姚天豪就走到了自己的家,也看到了在门口洗衣服的张寡妇。
“你死回来做什么?”张寡妇瞪了姚天豪一眼,她一直以为这人会是个好丈夫,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散财童子,家里穷的叮当响还非要给别人钱!
她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男人,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嫁给别人了!
“这里是我家,我不来这里能去哪里?”
“来就来,不过别指望我给你吃饭。”张寡妇没好气地说道,这个姚天豪现在一分钱没有,养他白费一份口粮做啥?
姚天豪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拄着拐杖慢慢地往里走,想起这二十年的生活,忍不住苦笑。
他和谭春娟和离之后就去给张寡妇修房子了,那时候他以为不管是谭春娟还是两个孩子,总会回来的,而他应该先让张寡妇离开。可是房子刚修好,张寡妇的婆婆就病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张寡妇还泪流满面地求他让他们多住几天。
他突然就想起了谭春娟以前说过的话,说是张寡妇既然住下了,肯定就会赖着不走,那时候他还觉得是谭春娟想多了,没想到现在张寡妇的婆婆就真的“适时”生病了。
他对张寡妇有了点怀疑,态度自然就不太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张寡妇就算计了他——有一天他喝醉酒醒来,竟现自己跟张寡妇睡在一张床上。
张寡妇要死要活的,张寡妇的婆婆还坐在房门口拍着腿哭,不许他不认账,他也就只能娶了张寡妇。
两人成亲后,张寡妇就把他管的很紧,不许他在外头花一分钱,不然就大吵大闹,他一开始还有所忍让,后来就越来越腻烦张寡妇了——谭春娟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就算她最后火的时候,也只让他每个月给她一吊钱。
张寡妇给他生了个孩子,却不怎么带,张寡妇的孩子们还总欺负那孩子,以至于那孩子病歪歪地早早死了。
他自那之后,就跟张寡妇撕破脸了,愈不愿意给张寡妇钱,张寡妇就打听他的行踪,他刚刚给了别人钱,张寡妇就立马上门去跟人要。
如此这般,他们竟然也过了二十年……
这么多年,张寡妇从来没有像谭春娟那样去外面干过活,能养大孩子说到底还是靠他,但张寡妇和她的几个孩子,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坐在杂物房用门板铺的床上,姚天豪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安置张寡妇等人,要让自己的孩子把房间让出来。
他那时候真的是傻了,竟然不向着自己的孩子向着别人……
“那老不死的又回来了?”张寡妇大儿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是啊,估计是在董家待不下去了。”张寡妇道。
“在董家待不下去就去找他那个儿子啊,回来做什么?还指望我养他啊?”张寡妇的大儿子不屑地说道,这个姚天豪整天把家里的钱往外撒,现在倒是指望他养老了,没门!
“他儿子可不会要他,那个高大毛厉害着呢,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张寡妇有些生气地说道。
这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避忌姚天豪,姚天豪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短腿,又回想起去年过年时偷偷看到的大毛二毛和谭春娟的样子。
他们是真的过得很好。
这天晚上姚家着火了,先从杂物房烧起来,然后烧到其他房间,横梁家具衣服被褥什么的全都被烧光了,只剩下几堵墙。
衙门里的人来来看过之后,说应该是姚天豪在杂物房生火取暖又不够小心才会烧起来,侥幸逃脱的张寡妇一家却坚持认为是姚天豪放火。
然而姚天豪已经被烧死了,是这场大火里唯一被烧死的人,事情的真相也就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