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仄逼人的小巷子里,出现了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弯腰驼背的男子。
他头灰白相间,皮肤黝黑,看上去像是历经风霜的市井瘦弱汉子。
他站一家小小的医馆门口,停住了脚步。
有人出暧昧的嗤笑声:“这小老儿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来这种地方啊。你看那边来的那位年轻公子,他才像是会得这种病的嘛。”
弯腰驼背的小老儿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四老爷。
他站在队伍最后一位,前面排队的人可不少。
那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也走上来,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种鬼地方!”四老爷问身后乔装打扮的碧波:“真有可以治疗那种病的大夫吗?”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依然遮不住他的怀疑与愤怒。
他低了低头,怕自己的乔装暴露。他得了这种脏病,一定要捂紧了,不能让人知道了,否则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碧波一手握拳,放到唇边咳嗽了一声,然后道:“老爷,你放心吧,我打听过了,这个大夫这里行医二十多年了,专治……疑难杂症,手到病除,这附近的窑姐儿、花柳客,身上得了那种病都来找他。他技术好,嘴又紧,要不是的确有几分真本事,这附近的泼皮无赖又岂会容他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
“你看来这里看病的人,哪个都不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你看前面第三位,虽然外面穿了粗布衣裳,可里面锦稠都露出来了,一看就知道也是富贵之家的子弟。既然来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谁也不会嘲笑谁。”
四老爷还真的就伸了头去看,见果然有很多人脸黑黑的,露出来的脖子却白白净净的。也有人虽然穿了粗布衣裳,鞋却是粉底皂靴,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比那些人强多了。再一看出来的那些病人,都手里拎着药,虽然跟来时一样步履匆匆却脚步轻盈,但面色轻松,他心里顿时大定。
他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都怪他一时心软,路上见那小娘子可怜就收留了她。行军路上,都是男人,就那一个小娘子,他救人救到底,打算给她几两银子让她回家,没想到她临走前一晚突然跑到他屋里,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女人他见得多了,自荐枕席的也有,可再没有那个像那个小娘子那样娇滴滴、软绵绵又清纯又放.荡,他一时没把持住,就留了她一夜。
没想到那小娘子却不走了,非要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他告诉她他有了妻房,她却说不求名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行军路苦,有个知冷知热的女子陪在自己身边慰藉辛苦也挺好的,他就顺水推舟留下了她。
等到了陕西,他被那帮子莽夫欺辱,受尽磨难,那小娘子吃不了那个苦,不仅趁他夜里熟睡跑了,还卷走了他所有的盘缠与细软,害得他只能当了衣裳才有回程的钱。
这就算了,他自认倒霉就是。没想到等那小娘子走后没多久,他就现自己不对劲。下.身奇痒无比,一开始只是痒,他就躲起来抓,到后来是长疮流脓,现在隐隐有溃烂的迹象。
他知道自己这是碰了不该碰的人了,怪不得那小娘子床上功夫那般缠人,原来竟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
他救了她一命,她不思报答,竟然将脏病传给他,简直坏透顶了。
四老爷越想越气,气得胸膛高低起伏,胡须都跟着颤。
“下一位。”
门口的药童喊了一声,四老爷这才反应过来,已经轮到自己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见外面虽然不像样,但屋子里面布置的简简单单、干干净净,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一个须皆白的老头坐在诊桌前。
“把裤子褪掉,躺到床上去。”
四老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那老者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到床边等着他了。
好吧,来都来了,这老头年岁也这么大了,大家都是男人,病不避医。
四老爷褪了裤子,躺了下去,那老者低头去看,四老爷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好了。”
这么快?只看看不做别的?
四老爷睁眼,那老头儿已经颤颤巍巍地朝诊桌前走去了。
“我摸摸脉。”
四老爷松了一口气,把手放到脉诊上。
老头儿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道:“这位先生,你的病,小老儿治不了。”
“不会吧!”四老爷慌了神:“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我这病是今年才得的,怎么就治不了了呢?你一定要救救我,神医!”
“不是,不是。”老头儿怜悯地看着四老爷:“不是小老儿不愿意救,是先生你身上有两个病,小老儿只能治其中之一,不能治另外一个。”
四老爷愣了一下,心更慌了:“老神医,我……我除了花柳,还有什么病?”
老头儿看着四老爷的目光就更怜悯了:“这位先生,家中可有儿女?”
四老爷心更凉了,难道真的无救了,要儿女来安排后事了吗?
“老神医,我家中有一儿一女,女儿刚刚出嫁,儿子才……”
“既然有儿子,那就好办了。”老头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身患两病,头一个病就是长期服用某种药物,伤了肾精,无法孕育子嗣,第二个病就是你这花柳。花柳之病,小老儿可以治疗,这肾精亏超过两年,时间太长,亏损太过严重,我也回天乏术。不过你既然有儿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