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杂碎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吧!”
听着莫闻淡漠地说出这句话,鬼王却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虽然和莫闻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此隐约有些了解,但还是第一次见莫闻说出来,那蛮不在乎的表情,对方根本就是把他圣教弟子当成草芥一般,不是因为心狠手辣、或是因为阴谋手段而舍弃了那些教众,而是从头到尾,这个男人就没把这些圣教弟子当成人看,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那些教众的身影,就如同人不会因为踩死蚂蚁而心怀愧疚,这个人也不会因为圣教弟子的伤亡而产生一丝的波动。
鬼王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多年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一幕。
五年前,那个少年不顾万毒门内部的情况,在还未彻底掌控整个宗门的情况下就强行展开了整个计划,为此甚至不惜搭上了万毒门大半的精锐去攻打天音寺,当时他十分窃喜,因为这个计划不仅让他看到了一统圣教的希望,还能削减那个少年本身的势力,更有利于他日后掌控圣教,所以他欣然同意了。当时他以为少年是年少气盛,又或是报仇心切才会如此不智,但这一刻鬼王却是想明白了,那个少年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万毒门的伤亡,圣教的归属,这些他统统没有放在眼里,他要毒神死,就只是这么简单,哪怕搭上整个圣教的未来,他也毫不犹豫。
第一次。鬼王对眼前之人产生了一丝畏惧。
以前莫闻虽强,但只要他的心思还在圣教,还想要圣教的权势。鬼王就有对付他的手段,再不济,将教主之位交给他也就罢了,可现在,鬼王却是真的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了,而且他也不敢将圣教交到他的手中,看着莫闻若无其事地就牺牲了那些弟子。原因甚至只是因为他懒得去管,鬼王就知道,这个人和他不一样。他所看重的东西,对方却是不屑一顾,圣教交到他的手中,只有毁灭一途。而这些年来自己之所以能顺利地整合整个圣教。也只是因为对方不想争而已。
因为无知而困惑,因为无法理解而恐惧。
第一次看清了那个男人灿烂笑容下的真实,鬼王却前所未有的动摇了,因为眼前之人就像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一样,他宁愿去正面碰撞诛仙古剑,也不愿意再去和对方周旋。
不过到底是统帅魔教的枭雄,鬼王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他看着莫闻,沉声道:“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你根本就不在意圣教的问题,你到底想要什么?”
与其将一切都遮掩起来,鬼王宁愿现在就将一切挑明,那样他至少还能想一些应对的方法。
而听着此言,莫闻却是眉毛一挑,似乎第一次认识鬼王一般,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就是一声轻笑,“岳父大人,没想到你居然变聪明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魔教统领的问题上和我周旋呢,然后处处提防、算计,无休止地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但你现在居然看出来了!”
听着莫闻的话,鬼王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自己多年来的努力,细心地谋划,结果对方却根本就没有重视吗?
没有理会鬼王的心情,莫闻却是在那里自顾自地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对魔教还蛮重视的,毕竟那时我还太过弱小,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和物能致我于死地,所以我成为了毒神那老家伙的弟子,为了万毒门门主的位置潜入了青云,只是后来在通天峰上发生的事情却告诉了我,别人的庇护永远是别人的,或许可以依仗一时,但却不能永远那样,当日你也在场,应该知道那种情况下,我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哪怕恨毒神恨得要死,我也得按照他的兴趣来。”
莫闻的眼中犯过一丝幽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而鬼王却是轻轻一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
莫闻摇了摇头,“有一部分是她的原因,但也不全是,我这个人一向是顺风顺水惯了,几乎从来没有人能忤逆我,所以当我被毒神强压着低头时,心中的不甘与屈辱让我几乎想立刻就做了那个混蛋,但是——我不能,我还不够强,当时我做了就会死,所以我生平第一次低头了,后来我去过大竹峰一次,那个女人求我带她走,但是我没办法答应她,因为将她带回去,毒神不会放过我的,——再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她自杀了!”
半真半假地述说着当年的事情,莫闻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但鬼王却觉得心中猛地升起了一股恶寒。
“那个女人的死让我有些伤心有些愧疚,但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一切!”
“没有力量只能任人鱼肉,只能憋屈地接受别人的安排,只能违背自己的想法去做那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组织?帮派?说到底也就只是一些不够强的人为了生存而抱在一起而已,弱小的时候利用一下还可以,其它的时候也只是妨碍而已!”
说道这里,莫闻身上金、青、红三色光芒缭绕在了一起,冲天而上,强烈无比的威压猛地席卷开来,压得周围那些小草都低下了头来。
那强烈的威压甚至压得鬼王胸口一闷,不自觉地就后退了一步。他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提起了全身的真元,今天的莫闻处处透着诡异,他居然和自己说着这些废话,这很不正常,鬼王甚至怀疑下一刻莫闻就会暴起干掉他。
但那威压来得快,却得也快,转眼间莫闻就收敛了全身的气势,整个人就那么平静地站在了那里。
他瞥了鬼王脚下一眼,随即讥笑道:“这几年来你的功夫都花在了勾心斗角上面了,实力一点进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