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略说道:“他虽然强大,但我可以帮你确定他的方位……就像以前我们说过的那样,到时候你就射,如果一箭射不死,多射几箭。”
宁缺摇头说道:“你会死的。”
“我不怕死……当年在长安城里,颜瑟大师写出那道井字符的时候,我就该死了,那年熊初墨杀死许世大将军的时候,我也该死了,那天夜里,整个清河郡都被血洗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王景略看着南方,说道:“只要能杀死他,我可以死数次。”
宁缺沉默了会儿,说道:“他不值得你去死。”
说完这句话,他翻身下马,松开缰绳,让大黑马自去休息,跟着王景略,向峡口侧方深处的一处兵所走去。
走进兵所,他还没来得及给五位师兄请安,迎面便扑来了一阵凄惨的哭声。
北宫未央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唇角同样不停颤抖,悲痛愤怒地大哭说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哭要失声才痛把话说的如此清楚,脸上一点泪水都没有,自然是假哭,宁缺没好气道:“我都快把屁股颠成两瓣了,还嫌不够快?”[
北宫未央被他戳穿,也根本毫不尴尬,恼火地指责道:“你们这些会打架的家伙,就尽在北边西边玩,最重要的这里,就扔给我们几个文人雅干,实在是太过耻!反正我不管,我们吃了大亏。你得替我们报仇。”
宁缺看着重伤在床的四位师兄,奈说道:“你说怎么报?”
不等北宫开口,五师兄宋谦寒声说道:“自然是要杀了他!”
宁缺下意识里看了王景略一眼,不解问道:“我收到的军情纪要里说,师兄们在战场大放异彩,成功地击杀横木,怎么感觉像你们吃亏似的?”
北宫未央恼火说道:“阵法和计谋,都是你和三师姐设计的,难道你不清楚细节?可就这样还没有阴死他,我们反而被揍成了猪头。怎么看都是给书院丢人。当然是吃了大亏,小师弟你一定得把这场面找回来。”
宁缺从王持手里接过参精汤一饮而尽,顿时觉得精力恢复了很多,又从许家伦手里接过滚烫的毛巾擦了把脸。望向众人问道:“先前王景略说要杀他。现在师兄们也说要杀他。杀他自然是要杀的,只是何至于如此念念不忘?而且杀便杀罢,又说他极不好杀。你们到底想要说啥?”
北宫未央赞道:“虽然押韵押的极趣,但终究是在押韵。”
宁缺不理他,把毛巾扔回给许家伦,说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你们到底想做些什么,直接说可不可以?”
宋谦在屋内排行最高,众人齐齐望向他。
他肃然说道:“说这些,是想你谨慎些,横木太强,或者我们应该先守一阵……青峡天然好守,加上我们的阵法和施毒,应该能撑到师兄赶过来。”
他忽然想到一椿极重要的事:“师姐呢?”
“她受了些伤,需要养段时间。”宁缺说道:“至于守……我不同意,最初拟定的计划不是这样,师姐也不会同意。”
“金帐王庭果然强大,师姐果然还是受了伤……如果她和你一道前来,我绝对没有任何异议,该攻阳州就攻,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总是要南下的。”
见宁缺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北宫未央拍掌而笑,说道:“我就说小师弟不会同意,终究还是要解决怎么杀横木的问题。”[
宁缺说道:“我从来没有反对过这一点。”
宋谦说道:“关键是怎么去杀……现在看来,最有成算也最安全的方法,自然是动用元十三箭,让王景略去做诱饵。”
王景略向前站了一步,面带微笑。
宋谦在王持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宁缺身前,说道:“如果王景略还不行,那就轮到我们四个人登场,用阵法把他的境界逼出来。”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从先前到现在,你们一直在说横木如何厉害,如何厉害,就是想说服我接受你们的安排?”
宋谦像所有书院后山的人一样,脸皮极厚,闻言面不改色,说道:“横木本来就厉害,我们的安排那也是相当不赖。”
北宫未央见场间气氛有些低沉压抑,再次开口赞道:“这押韵也极准。”
宁缺未作思考,直接说道:“我不同意。”
宋谦等师兄弟对视一眼,叹道:“就是担心你不同意,所以才会上演这出戏,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的心意。”
北宫未央正准备说话,宁缺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管押不押韵,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不同意守,也不同意用你们的命去换横木的命。”
他望向王景略,说道:“刚才说过,他不配。”
众人闻言沉默,用心安排的宣传攻势没有任何作用,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宋谦担心说道:“那怎么杀死横木?”
宁缺说道:“怎样杀死一个人?当然就是把他杀死。”
这句话听着是废话,仔细想还是废话,但世间往往就是这种双重废话才能代表绝对真理,比如怎样去爱一个人?当然就是去爱她……
“他已经逾过五境。”
宋谦想着那天阵里破天而落的那道磅礴的力量,神情变得愈严峻,看着宁缺说道:“我知道你擅长战斗,但境界之间的差距,怎么弥补?”
“观主已入清静,千年以降,只有老师和师叔比他强,但大师兄和三师姐联手便能与他战,我能用长安城把他砍的人事不省。”
“莲生在五境那道门槛来回。境界高妙难测,我与山山、叶红鱼,一知命初,一洞玄上,一洞玄初,却能破了他的局,把他变成一捧骨灰。”
“修行者被普通人斫成肉酱,高手被低手打落尘埃,我一箭把隆庆射成白痴,老师他去神国和昊天打到现在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