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之声呜咽响起,回荡在檀州城头。这支号角,还是在古北口左近一战,对女真兵马那场惊天动地的死战当中掳获到手的。
一名高大的宋军士卒,正在用尽全力,缓缓吹动。低沉的呜咽声音,似乎就已经震动了整个檀州。
檀州治所左近,尚在忙忙碌碌的民夫们,全都抬起头来,敬畏的看着眼前场景。自从那位已经被传得天神也似的萧宣赞回返檀州,不过短短两天,他们本来就在方腾调遣下紧张的生活又是加倍了,大批青壮得用民夫从各处工地抽调出来,以收编的地方豪强军马为骨干,编伍成为民夫队伍,同时城中除了驮马,马车牛车骡车,还赶制出了几百辆人推的小车。民夫队伍编号,从甲一一直排到了戊九,方腾在辗转腾挪之间,就组织出了数千民夫出来,再加上有熟悉幽燕边地山川地势的地方豪强投效兵马为引导,已经足够依托檀州,对北上的数千大军进行补给。
留下之人,也加重了任务,必须将城池和城池附属的防御设施,在几天内修补完成,城上守具,要全部补充完备。每个人压下的活计多,但是方腾倒也不心疼这些落在手里的东西,不管是粮食还是器物,都加倍的给这些民夫。乱世当中,特别经历几次兵劫之后,能有一个地方安顿,还有地方官吏管治,再加上家里老弱能因为自己劳动能喝上一口热汤,这些民夫也都是心安。
方腾还坚持派出民夫,维修檀州左近水利,一副为将来春耕做准备的模样。西门试机,也照样维持,这些看似和兵事无关的举动,却极大的安定了檀州左近的人心。这位萧宣赞和方郡守和他们身后的大宋,似乎就是已经将檀州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再不会离开的模样。有这样的心情,这些民夫和地方豪强投效的青壮,干起活儿来也就加倍的安心。
在檀州城,本来在王夜叉经营下就颇有积储,虽然遭逢兵亟,但是几千石各种粮食,箭镞军器,都所在多有,甚至还有甲库当中百多副铁甲留存。虽然够不上大宋最为精锐的白梃兵和胜捷军的标准,但是将就用来补充一场短期战事的话,也尽够了。更不用说檀州左近和与途投效豪强,在萧言给大宋神武常胜军武官告身的诱惑下,也送来了相当一部分物资,有的已经收纳,有的还在途中源源不绝而来。
燕地之人,本来都是轻锐好斗,只要是青壮男儿,多半骑得劣马,开得硬弓。民风剽悍,虽然在大义上头淡薄了一些——原因无他,正是已经脱离汉家中枢百多年,这上头自然就淡了许多。
但是这些青壮,一旦束伍,却都是好军士。至少比起大宋绝大多数兵马来说在敢斗上头,还要强上那么个三两分。这些青壮,多半是被大大小小的燕地豪强带来,除了极其精锐的一部分,给暂时归属到胜捷军调遣,做为熟悉地形的远出哨探使用之外,其他的还是归属各地豪强统带,这个时候还不到贸然将他们消化到神武常胜军当中的时候。
这几天赶来的各地豪强已然不少,与途还有人马次第而来。合计起来,总有步卒二三千,精骑四五百。这些人马,扫数都被萧言带出檀州,做做辅兵他们还是差不多够用的。檀州城中,只留下一千神武常胜军,马扩余江方腾三人据守。做为万一不利的接应。
其他出兵人马,计有白梃兵三营一千四百余将士,胜捷军全军四营,一千六百余将士,神武常胜军轻骑两营七百,步卒五营二千余。加上投效的地方豪强两三千人马。萧言此次出征,手握兵马近万,其中可以披坚持锐之轻重骑兵,足有四千之数。军中战马驮马,超过七千。萧言穿越至今,屡逢大战,麾下兵马之盛,这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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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声中,先是胜捷军这些剽悍轻锐之士,当先而出。他们经历过古北口左近那场血战的两营人马走在最前面,这些军马全都戴着貂帽,背后负着自己的铁盔。这些貂帽,其中一部分是缴获的,其余参战甲士,看到眼热,回到檀州也搜集皮毛,做这种女真式样的帽子。要是有其他未曾参战的营头士卒想学样,往往就给他们瞪大眼睛骂回去。
“直娘贼,你们在古北口左近和俺们并肩厮杀了么?弟兄都是弟兄,但是这战功上面的事情,不能错上分毫,想戴上女真鞑子的貂帽,跟着宣赞出征,自己缴去!不过话说在前头,俺们这两营人,板定还是前锋,不要到时候,剩下女真鞑子,都给俺们打扫干净了,你们还捞不着上前!”
这两营人马,果然还是厮缠着萧言捞到了全军先锋的地位。本来萧言还打算让他们休息一下的。这两营人马虽然凋零到只剩六百余将士,另外还有两百多伤卒在檀州城内休养,半数已经再难上阵了。不过意气昂扬到了极点,行列当中,人人头上都戴着各色各样的貂帽,皮毛颜色不一,在秋风当中,这些貂帽皮毛微微颤动,有的貂帽还垂下了锦带,一眼望去,华彩灿烂。旁边民夫偷眼觑得,就在底下吐舌头喝彩:“好貂儿营!这不是要砍下六七百女真鞑子脑袋,才得这些皮帽,有这么一支军在,已经尽够保住檀州的了!”
在他们身后,才是胜捷军剩下两营的兵马,他们人数足额,军容其实比前面弟兄更盛。但是就是给那一片貂帽夺光了风采,人人看着前头眼前出火。心里面都在咒骂:“萧宣赞选谁当日上前,还不是看命,你们命好,捞得这么一场大胜。要是换了俺们,貂儿营还怕不是俺们的称呼?跟着萧宣赞,哪里有过败绩了?直娘贼,这次和女真鞑子会战,但愿这些鞑子扛打一些,留点给俺们杀一场!”
胜捷军的轻骑队列,已经足够声势惊人,夹杂在他们当中的一些燕地轻骑,侧身这支军马当中,都一个个顾盼自豪,洋洋得意。大宋举国之力养出来的精锐可是等闲说得的,一个个已经装备完善到了极点,换上燕地骏马之后,真有这近两千轻骑席卷燕地之势,这些燕地男儿,何时有过这等威风!
周遭百姓民夫指指点点的看完胜捷军出城之后,就感觉到地面震动,土坷垃小石块都有规律的在地面上不断跳起,马蹄声如雷,经过在城门口一回旋,又变得沉闷几分,直敲击人的心底。
转眼之间,就是白梃兵鱼贯而出,为了这些移动铁城墙也似的白梃兵重骑出城威风,西门口的吊桥都经过了专门加固,下面打上了横七竖八的厚重木桩。
但是当白梃兵重骑出现在这吊桥之上,马蹄敲击得厚重的桥板咯吱作响的时候,所有人都担心这吊桥会在瞬间坍塌下来!
白梃兵将士全身贯甲,马也贯甲,并且带上了眼套,一副准备冲阵的模样。毫无疑问,又是萧言动的展现军威的主意。
这些铁墙也似的白梃兵重骑们都放下了面甲,有的面甲朴实无华,只有眼睛那里露出一道缝,有的军官面甲之上,多有愤怒金刚,貔貅之类的纹饰。这支重骑,不像胜捷军出动时候那样剽悍轻锐,唿哨声能从队头传到队尾。在这支军阵当中,仿佛只剩下兵刃碰撞的声音。燕地百姓,多少都经历了兵火,刚才看到胜捷军的时候还能夸赞得出来,看到白梃兵全军重装而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只有下意识的退得更远一些。
白梃兵兵马,队列仿佛源源不断。除了本身坐骑,人人还有备马,这些备马都是用来驮甲的。不过为了展示兵威,这个时候人甲马具,全部都着在了身上。往日巡城,不过是寥寥两三百骑,和现在这一千四百多甲士全军而出,再加上近三千匹战马驮马。他们尚未出完,胜捷军前锋的貂儿营,早就渡过了七渡河北,不见了踪影。只让人觉得一种空前的威力,完全笼罩在了幽燕边地上空!
白梃兵次第出完,前锋开始渡河,西门口才出现了萧言全身披甲的身影,他今天的形象也正式至极,原来不过是和甲士们一般的黑铁头盔了事,今天也是一顶金盔,耀人眼目。在他身后,左边岳飞,右边韩世忠。本来岳飞是要被萧言强留休息的,顺便以他为主镇守檀州。不过岳飞打死也不愿意,汤怀张显这几个也带伤颇多的家伙也是一副要他们留下就死给萧言看的造型,只好大家一起出征,余江很郁闷的给留在了檀州。
萧言甲色沉黯,披风却是血红,组合在一起。自然有一种威严气度。所有城门左近围观百姓,才从白梃兵带给他们的震惊畏惧当中看到萧言出马,更看到了在萧言身后恭送他的那位白面方郡守,不约而同一起下拜,高声祝祷:“萧大帅马到功成,方郡守公侯万代!”
萧言立马吊桥之上,回顾送他出来的方腾马扩。马扩是被肩舆抬着的,他内伤太重,还折了好几根肋骨,不死已经算是命大,再怎么强撑,也不可能参加这场和女真人的决战了。
方腾脸上形容自若,萧言也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只有马扩,苍白的病容之上却满满都是担忧。一副有很多话想说,却怕说出来慢了军心的模样。
萧言朝两人拱了拱手:“方兄,马兄,我去了。鞑子背盟南下,犯我疆土,虽然收拾了他们一场,但是现在还赖着不走。不打痛他们,这些鞑子不知道厉害!你们尽管宽心等候,不破鞑虏,萧言无面目回来见大家!”
方腾笑着拱手:“萧宣赞此去,封狼居胥,自不待我等善颂善祷。早点击破鞑子,早点南旋,燕京大功,还在等候萧宣赞马上去取!”
萧言哈哈大笑,在马上招手道:“余江!”
一向低调的余江策马从方腾和马扩身后转了出来,在被萧言俘虏的时候就穿着一条破犊鼻裤的当日落魄常胜军都头,现在已然顶盔贯甲,大红战袍飘舞,俨然宋人大将模样。他甚至都开始蓄须了,仿佛也要重威一般。
萧言笑道:“也该起个字号了,余裤裆这个别号实在太那个什么了一点............檀州老子交给你了,缺了半个角,马宣赞方参议有半点伤损,老子让你连破裤裆都穿不上!听明白没有?”
余江在马上恭谨行礼:“宣赞,檀州就交给俺罢。冲阵轮不上俺,俺也就认了。实在比不上韩都虞侯和岳都虞侯他们,要是一个檀州,萧宣赞和方参议经营出的这么大好局面,俺还有个三长两短,不用萧宣赞回来,俺余裤裆就自己割了脖子!”
萧言哈哈一笑:“我信得过你!不过就一句话,你这余裤裆的花名,到底是怎么来的?”
余江尴尬一笑,他身后亲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卒,个个脸上都是忍笑的表情。余江迟疑一下,苦笑道:“俺是孤家寡人,十来岁就一个人在燕地乱世讨生活了。撞来撞去又当了丘八,今日不知道明日事情,为了不断余家香火,裤裆就松了一些个,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寡妇,俺总会摸上门去,自己吃不上饭,也得换睡几觉,就求万一有个后代什么的......结果搞得俺那个指挥,在全常胜军最是寒酸,上面有什么犒赏,给弟兄们磕头俺也求过来去换和女人那个什么............常胜军上下都瞧不起俺,给了这个一个花名............”
他胸膛一挺:“跟着萧宣赞,俺居然有了今日地位。看着方参议大才,燕地乱世如此,短短时日也能整治得井井有条。俺这才觉得,哪怕俺们燕地中人,也能有好日子过!俺管紧自己裤裆,将来不打仗了,寻觅个好女人过日子!燕地够乱的了,女真鞑子还要来添乱!俺余江是捞不着上阵,捞着了不不管余家是不是要断香火,跟他们拼命了事!”
一开始萧言他们几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到了后来这笑意都沉了下去。余江这个花名,背后辛酸,可称就是燕地乱世缩影。这场乱事,就真的能平定在萧言手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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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淡淡一笑,拱手抱拳:“真的该走了,旬日之间,我应该就能回来,大家等着罢!”
马扩在萧言勒马,意欲转身之际,猛的开口:“萧兄!”
萧言住马,回头笑道:“马兄,还有什么嘱咐?”
马扩神色迟疑,缓缓开口:“萧兄,你临阵果锐,更有机断。大将临阵,也要靠运气,你运气,也一直不错。和女真鞑子交手,俺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就一样想告之萧兄,临阵之际,如果女真鞑子据守,萧兄一定要千方百计,诱使他们出来决战!”
他沉吟一下,加倍艰难的又说出了口:“............如果女真鞑子还是深沟高垒,死保幽燕边地那些要隘,以骚扰慢俺军心,等待俺们士气将堕时候再度出击............萧兄,到时候,就撤回来罢!檀州他们拿不下的,一部据守足矣,转头去打燕京罢,也许到时候还来得及!”
萧言定定的看着他,自己别看现在统领大军北进,意气风,震慑幽燕边地。但是处境之劣,方腾看出来了,马扩也看出来了。自己身后的韩世忠岳飞,估计也都看出来了。
可是又怎么样?当老子穿越之初的时候,谁能想到今日?
老子知道自己走在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上面,男儿大丈夫,既然选定,不管多么艰难,走下去就是了!
胸中被隐藏二十六年的那种飞扬激烈的本质,一旦彻底被激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此刻萧言,知道自己真真正正已经是两世为人了。
他淡淡开口:“古北口那些孤军据守,最后于关塞同殉的将士在那里。古北口左近,和女真鞑子遭遇,在萧某人大旗之前,死战而不稍稍回顾的忠魂在。鞑子不去,萧某人就为争功而南,这些将士,将会怎么看我?鞑子不被逐出幽燕之地,萧某人必然不南顾一眼!
至于燕京,至于萧某人将来命运,无非看天而已。而萧某人,已经和这贼老天一直战斗到了现在,老子就不相信,逆不过这贼老天!
............现在萧某人切切所念,就是击败鞑子而后已,马兄马兄,你不用再多说了,等着萧某人的捷报就是!”
萧言身后诸将,听到萧言气概昂然的这番话语,都默默抿紧了嘴唇,按紧了腰间佩剑。一个个脸上,自然浮现出了决绝神色。方腾微微点头,马扩却颤巍巍的从肩舆上起身,坐在那里,朝着萧言深深一礼。
萧言淡淡还礼,勒马转头,坐骑半人力着长嘶转圈:“走咯,跟着老子北进,杀鞑子去!”
吼声未已,萧言已经胯下坐骑,已经电闪一般的窜了出去。韩世忠岳飞,张显汤怀牛皋,一众将来这些名字都将如天幕上星星一样闪烁的名字,都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时还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啸之声。
马扩方腾,站在城门口,看着萧言背影绝尘而去,大队大队的神武常胜军马步,在他们身边轰隆超越而过,不时有人应和萧言那最后一声呼喊:“杀鞑子去!博一个封妻荫子!”
方腾看看马扩,神色悠远:“............也许这个乱世,还有我等出身的那个末世,真的需要这样的人来挽回罢............要是萧言真的回师南下,我们两人,又岂会还在这里等候?马兄啊马兄,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替萧言预备好万一,一旦不利,我们怎么也要保住他在大宋的前程地位,一旦天真的塌下来,在我看来,就要靠他了!”
马扩一惊,看着方腾:“萧兄虽然小有声名,但是在大宋,全无根基可言,方兄,以你大才,以你家世,真的要为萧兄效力么?”
方腾一笑,指指自己:“要不学生我留在这里干什么?”他再比了比前面军势,还有在身边鱼贯而过的大队神武常胜军军马:“就是学生我,也深深沉迷于萧宣赞带来的奇迹和种种变化当中,让我方某人,忍不住想一直追着看下去,萧宣赞和这老天气运之间的战斗,看他还能创造什么奇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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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梁河畔,十几座浮桥已经在宽阔的河床上显露出形状。一条条顺着刘李河过来的小船,如蚂蚁一般猬集在浮桥左近。民夫们或者将小舟牵至一排,再铺上长木条将小舟固定在一起。或者就在那里加固已经成型的浮桥。桥上桥下,呼喊声,敲打声,还有军官的督促声响成一团。
在高梁河北,已经有宋军哨探轻骑在那里缓缓游弋,遮护着河北岸的桥头堡,保证这十几座浮桥的安全搭建。
因为萧言已经将宋军绝大多数的骑军带走北上,河北岸的哨探轻骑并不甚多。还用上了步卒充数。这些步卒已经在河北岸桥头堡设立了鹿砦,竖起了木栅,防止辽人可能的冲突,为了自己退路安全,河岸上面还满满的放着木盆木桩,各种各样的浮渡器具,随时准备逃命渡河而南。
不过虽然浮桥进度缓慢,刘延庆下令四日之后北渡,现在第五天了,这十几座浮桥还离对岸有一小半。但是辽人也是出奇的沉寂,居然没有来挑战这最为脆弱时候的桥头堡。河北岸那些戍守士卒,一个个都散漫起来,三三两两的躺在河岸上晒太阳,用毡帽遮着脸忽忽大睡,军官们也给浮桥缓慢的进度折磨得没有了脾气,也懒得管事,跟着在那里躲懒。
河南岸也比河北岸好不了多少,大队大队的士卒,因为刘延庆的命令,已经离开了自己营盘,逼近河岸的时候,却现浮桥未完,只有猬集在河岸边上等候,昨夜又遭了一场雨,人人骂娘。现在河南岸上,到处都在升起炊烟,宋军大队士卒,就地造反,到处都是嗡嗡的议论声音,仿佛这里成了一个大蜂巢一般。
“浮桥怎生架得这般慢,让老爷在这里吃风!”
“这些河北西路民夫,跟着俺们北伐已经七八个月了,谁不是对军阵之事,都多少有些了解?看着河北岸,俺们就那么几个寥寥轻骑在遮护哨探,人人都是提心吊胆,随时都准备掉头就跑,这手上动作,怎生快得起来?白沟河那战,还有几座浮桥在建,俺们就急急北渡,结果兵败如山倒的垮下来,不少民夫逃不及,跟着被辽人杀死。俺们当兵的,如果上官良心好,多少还有点抚恤,他们被征出来服役,死了就是百死,家人一文也落不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