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几百两银子的收入,一个月就抵他以前辛苦一年了,这个炮长岂能不卖力乎?
银钱的作用,加上在清江训练时打过几百炮了,现在赵炮长的动作和测标的的本事一曰千里,几乎是手到捻来。
清军这一队骑兵在绕了一圈后似乎有点疲惫,正好是笔直的向明军大营这边奔驰过来。
当然,是在他们自以为安全的距离上,每次奔驰,这些骑兵绝不会越过四百步以内的范围,在这个距离上,明军的弓箭和火铳全无用处,再发神威也够不着奔驰中的骑兵。
至于小型火炮什么的,这么远的距离不好瞄准动态目标也罢了,就算是真的走了狗屎运打着了,这个距离对小型火器也实在是太远了,杀伤力也就十分有限。
而且明军要是派了骑兵出来,这些清军侦骑也能相机撤退。
这一次他们是有点奔驰的疲乏了,可也能是看到身后烟尘大起,主力大军即将上来,所以心态上有点放松。
这和所有的普通人都一样,哪怕是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一旦看到自己一方有优势,或是有强大的后背可为倚靠时,人都会放松警惕。
若是和普通的明军对垒,这些侦骑一瞬间的放松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这一次,却是要了他们自己的姓命。
炮长在测距时,也会下令炮手们微调炮口的位置,随着赵吉元最后一次确定距离,并且算了算延时之后,他的右臂猛然向下一挥,用果决的,无可争议不容质疑的语气大声道:“炮组,二号弹,齐射!”
所谓一号弹二号弹三号弹就是炮组内部的自称,一号弹就是实心弹,就是一个个铸的圆滑便于发射杀伤的铁球,二号弹,则是霰弹,炮弹内装着无数的铁屑等物,半空爆炸,威力十分惊人。
三号弹则是链弹,在这个战场上,暂且是用不上了。
随着赵吉元的胳膊落下,四门炮的主炮手立刻点燃引线,引线在炮筒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桔黄色的火光迅速燃烧,点燃了火炮的药池,在这一瞬间,所有炮手都捂住了耳朵。
“轰,轰,轰,轰!”
四门炮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了惊人的怒吼,炮品处先是爆出一团火光,然后是几乎看不到踪迹的炮弹飞掠疾驰而出,眨眼间就飞出了营盘,在半空中发出尖利的巨啸响声,向着那些还懵懂无敌的清军侦骑飞射过去。
在这时候,炮口处才又冒出了白烟,但并不浓密。
在改良了火炮之后,每炮过后,烟雾弥漫的情形也就不见了,代之而起的就是袅袅升起的细而薄的浅雾。
第一颗炮弹在一堆清军的头顶先炸开了,一个领催首当其冲,一个大块的铁片直接把他的脑袋削掉了一半,刚刚还在呼啸大叫,和部下谈笑风生的人瞬间就没了脑袋,只剩下披着棉甲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晃晃。
“炮,南蛮子打炮了。”
一堆鞑兵这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
嗡嗡响着的铁片四处飞舞,高爆时引发的高速所带来的威力简直惊人,无数铁片打进了人的脑袋,眼睛、额角、喉咙、胸膛、肚腹、大腿……任何能进入容纳物体的地方都有人被击中了,然后就是大声大声的惨叫和哀嚎声响,很多人痛的叫不出声,在马背上被击翻落地,然后在地方拼命张大嘴巴滚来滚去,试图用这种办法来缓解痛苦,但痛苦仍然强烈,很多人就是在这种强烈的不可缓解的痛苦中死去了,临死之时,他们身上的创痕还在沽沽流血,人也瞪大双眼,死的极其痛苦惨烈。
这些充当侦骑的清兵都并没有穿着重甲,因为要策马奔驰,套重甲的话影响奔驰的速度,所以很多人就是一层没有镶嵌铁片的棉甲,或是一身皮甲,此时在弹片的打击之下,单薄的甲胃毫无防护能力,这些人都被削的血肉横飞,空气中不仅弥漫着鲜血的甜腻味道,还有大量的断肢和人身体上削下来的东西,包括肉片,骨头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呕……”
站在高处观战的龚鼎孳不幸是一个眼力超好的人,他不仅眼力超好,而且还很兴奋的打着千里镜在观看炮轰成果。
在大营时,炮兵们的训练他也是经常围观,自以为也算是半个武人了。
但在此时此刻,眼看着无数鲜活的生命就以这么惨烈残忍甚至是暴虐的方式死去,在眼里满是人的鲜血和骨肉分离的景像时,这个文士仍然是十分果断的呕吐了出来。
“太,太残忍啦……”
吐了半天之后,龚鼎孳又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他看了看身边的炮组,炮手们正用清膛杆在清理炮膛,每个炮兵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十分欢乐的神情。
在龚鼎孳呕吐的时候,炮组成员又通力合作打了第二发炮弹,现在他们正在清理炮膛,搬运炮弹,装填火药,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异常欢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