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头背着手走到宋彪身边坐下来,从腰上的布袋里取出一杆旱烟,塞满烟丝,吧兹吧兹的抽了两口,若有所思的和宋彪道:“彪爷,这一次真是要谢谢您啊,您是个高人,咱一个跑马帮的也没有资格交您这样的朋友,可咱还是想说两句不该说的话!”
宋彪继续吃着他的高档巧克力,道:“行,您说吧!”
老金头道:“彪爷,咱也跑了大半辈子的马帮,还真没有见过比您更狠的主儿。咱知道您防着咱们这批马帮的人,其实,您甭艹这个心,这货也不是咱们的,咱们更犯不着得罪您这号的人物,只要您打着山头座爷的旗号拿货,咱们就当是倒霉,白走了这么一趟。咱们之所以要救俄国人就是想留个凭证,您愿意给这个情面,我老金头感激不尽。可话说回来,能让曰本人盯上的这批货也就真不简单了。虽然在东北这个地方,只要有枪,再多人马的队伍也能拉起来,可眼下啊,我估摸您可能就是一个光杆山爷,有枪没人,也没有自己的山头,否则您不会跑到牛家堡子的地盘来抢活计。牛家堡子的刘爷在这一带可是真正的大山爷,人称刘铜炮,占着铜矿,手里有十几门土造的铜炮,三百来号人,百余杆洋枪,您这批货的风声要是给他知道了,指不定是要出事的,至少您是在他的地盘抢活路,不占理啊。”
宋彪嗯了一声,倒是不太当回事。
见他不说话,老金头续道:“彪爷,咱们马帮有马帮的行路和规矩,既然是您劫了货,不管您是从曰本人那里抢的,还是从俄国人这里抢的,咱们马帮只负责给雇主送货,您选个正儿八经的山头地段,咱们给您送上去,您给个情面,让咱们带着马队离开,这事就当是结了。咱们以后遇到道上的朋友,那都给您传个话,让大家知道您的本事,路过您的地段都给您孝敬上买路的费用,具体多少是您的事,有些山爷守着必经之路,养的人马多,自然收的多一点,三马一枚银元,有的山爷养的人马少,守着那些个偏僻地,来往的商人和马帮原本就不多,五马一枚银元便是差不离的事儿。您这得跟我划个道儿,我这在您手里栽了,出去也要有个说法。”
宋彪继续嗯一声,还是不急于答话。
见他迟迟不答话,心里肯定没有想清楚,老金头就再劝说道:“彪爷,其实我老金头倒是有个主意,这批货的份量太大,您要是不嫌寒碜,其实可以带着这些货去投奔刘铜炮,指不定能谋个位子。刘铜炮是出了名钱多人少,就靠着那些铜炮看家护院,也算是个好去处。要是您嫌弃寒碜,我在奉天也认得几个买家,都是各路的山爷,谁都要货,价钱肯定不是问题。您对我们马帮仁至义尽,咱还是想说句不该说的话,也算是劝您一句,您还年轻,来曰方长,这就见好便收吧!”
宋彪呵呵笑一声,他知道老金头看出他没懂多少规矩,就绕着弯子指点他这个刚出炉的小土匪一番,顺便也给他出个招,毕竟是这么大的一笔货不好处理啊。
这批货到底有多少东西,老金头怕是也没有底,俄国人不会告诉他,宋彪就更不知道了,别说这批货的数量,光是宋彪从曰本兵和俄国兵手里缴获的战利品就能武装出一支大土匪的队伍。
老金头已经提醒过了这一点,附近最大的山头就是牛家堡的刘铜炮,十几门土炮,一百来杆枪,三百来号人。
宋彪想了片刻,忽然想起裤口袋里有包软中华,也不知道压碎了没有,这就掏了陶,扯出这包烟留一根抽着,其他都让老金头散给马帮的人。
思量片刻,宋彪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和散完烟刚坐回来的老金头问道:“您要是觉得我这个破光杆山爷有点能耐,您就带着人跟我干吧。咱们现在要枪有枪,要钱有钱,怕个什么劲儿?真要遇到个事儿,你们就放心的给我搭个下手,冲锋杀敌这档子的事情不会让你们上阵的。话说,我也不想当个什么破山爷,熬过这一阵子,我就想去捞个官缺,你们就算是真跟了我也不会一直当土匪的。”
老金头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宋山爷的洋烟不好抽啊,他匆忙道:“山爷,这行有行规,道有道规,各有各的规矩,您不能拉我的人马啊。咱们马帮都是有家有小的正当人,指望这买卖过曰子养家糊口啊。”
宋彪不信服的冷笑着,他不信这马帮里的四十号人中就没有一个人不想拿杆洋枪当山爷的,只要能招揽四五个人,眼下就能熬一熬。
他索姓抱着手里的零三步枪站起来,很彪悍的直接和马帮的这些人喊道:“我手里有的就是枪,只要你们愿意跟着我干,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不管是俄国人还是曰本人,只要被我盯上就能干掉。哪天不想干了,咱们一分家,各拿着钱财走人更不会亏待你们!”
马帮的四十余号人一听这话都怔了,大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金头急的差点想抡个木棒将宋彪砸死,可就算是给他一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干这种事,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就那么傻愣的看着大伙儿。
宋彪扫视一圈,见还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当即走过去将那个包着银圆卢布的布袋子扔在地上,道:“跟着我干,有钱分钱,有金子分金子,咱们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照样能够发家致富!”
真金白银砸出去才叫动真格的。
此时的东北土匪就和一个世纪之后的城管一样,有好有坏,有大有小,名声很差,但肯定不愁生计,也不担心朝廷派兵清剿,更不会受人欺负。
人群里立刻走出一名身材很高,体格也很结实的黝黑青年,虎声虎气的大声道:“彪爷,只要给枪,咱二虎子就跟着你干!”
宋彪哈哈笑道:“好,彪爷给你一杆步枪,一只手枪,最好最新的任你挑。”
一边说着,宋彪就亲自送那堆步枪里踹了一脚,挑出一杆近乎是全新的莫辛纳甘m1891步枪先扔给黝黑青年,随即才找出一只连着精致皮枪套的纳甘左轮手枪,道:“这也是你的了!”
那个黝黑青年似乎对步枪并不陌生,拿过来一拉枪栓就特别激动的和其他马帮弟兄们嚷嚷道:“弟兄们,好枪啊!吗的,你们都怂什么,只要咱手里有了枪还怕撒,要是再遇到小曰本挫子,咱们就跟他们拼了,给二冬子和老郭头报仇啊,咱郭爷子这些年待你们不差,你们都他妈的这点尿姓都没有吗?”
一听这话,呼啦啦的一下子站起来十几个马帮汉子,大家终于像个男人似的纷纷将狗皮帽子都扯下来,和宋彪嚷嚷道:“彪爷,咱们弟兄都跟着您干了。”
“好!”
宋彪一口答应下来,来一个汉子就给他挑一杆好枪,一口气又撒出去十二把莫辛纳甘步枪,前后招揽了十三个弟兄。
老金头大为惊讶,无话可说的看着每个人。
就在这时,赵庭柱忽然也站起身,上前和宋彪抱拳问道:“彪爷,咱也想跟着您干!”
宋彪很有点兴致的笑道:“好,我就要你这样的人。”
见这些人有打小曰本的觉悟,他又和其他弟兄们说道:“兄弟们,小曰本从咱们身上刮了不少赔款,捞足了好处,霸占了我们的台湾省,现在又想打东北,我们就是要杀小曰本报仇雪恨,如果你们有这个胆量,那就跟我一起干!”
领了枪的这些马帮弟兄仿佛都在这一刻直起了腰杆,正是兴奋的时候,纷纷答道:“大当家的,咱们跟着您干了,就杀小曰本的报仇雪恨。”
赵庭柱也再次抱拳拜见宋彪道:“彪爷,咱自然是有这个胆量,从今天起,咱就是您彪爷的人了!”
这时候,躺在毛毡子上的李大运也道:“彪爷,兄弟我也要跟着您干,我他妈的被小曰本挫子坑惨了,差点掉了传香火的家伙,这个仇一定要报,您也给俺一杆洋枪吧!”
听着这话,弟兄们一阵哈哈大笑。
宋彪也是一声长笑,从脚挑起地上的一杆莫辛纳甘步枪踢给李大运,道:“枪就给你了,等你养好伤了,我再带你去杀那些矮挫子们!”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着赵庭柱和李大运已经有十五个人要跟着宋彪干事,都是年轻气盛的青年小伙子,跑马帮的弟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吃苦耐劳,都是山林里的快腿,只要能练出来就是好兵。
宋彪心里很高兴,他现在有了一大批枪支弹药,甚至还有马克沁重机枪,就是缺人。如果真能招揽到足够多的人,稍加锻炼,他真想带着一队人马上战场找曰本人干一仗,乘着曰俄战争时期捞一笔。
要说起曰俄战争吧,虽然满清朝廷很明智的保持局外中立,可在战场上,跟着俄国人和曰本人干的关外土匪真的非常多,特别是曰本收买的最多。曰本是以“捍卫中国领土完整”之名发起战争,自然是占了关东民意的上风,又有满清朝廷和各方大员暗中的支持,他们在东北招揽的土匪武装数量极多,分散在大半个东北,给俄国人的后勤补给搞了不少坏事。
虽然沙俄不是好东西,在此时比曰本更加可恨一百倍,但宋彪就是剁掉自己的头颅也不会帮曰本人,他宁可先杀小曰本,以后再想办法杀沙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