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至关重要的运输关口,这座巨大的钢铁平台显得繁忙而又拥挤,各种各样的机械设备和待组装的车头、车厢堆满了这里,即便是平台边缘那些歪歪斜斜的管理员铁皮屋也显得像是要被挤下去一样岌岌可危。忙忙碌碌的工人们在各种设备之间跑来跑去,为下一次车做着准备,或者忙于修理那些被魔能辐射摧残的机械设备,几乎没人有闲工夫去关注突然出现在平台上的不速之客——因为几个满脸横肉的监工就站在塔台上,任何偷懒的行为都逃不过这些家伙的眼睛,比起工作之后赚来的饭钱,一群突然冒出来的奇装异服者根本算不了什么。
郝仁一行就在温德尔的带领下穿过这个繁忙杂乱的平台,向着不远处的管理员铁皮屋走去。一台正在检修中的锅炉在不远处轰隆轰隆地转动着,刺鼻的机油味伴随着蒸汽鸣响弥漫开来,让莉莉一路上都在不断打喷嚏:这座暮光之都给哈士奇姑娘留下了非常不好的第一印象,这里刺鼻的气味对她而言简直是种煎熬。
最后不得已,她只能重新戴上了维生项圈——原本在进入暮光屏障之后她就把这玩意儿摘下来了。
“每十个小时就有两辆机车同时出,从这里前往旷野中的采掘场,”温德尔指着那些粗犷的蒸汽机车,“送去一批麻木的矿工,拉回来一批累得半死的矿工以及刚挖出来的矿石,随后这些矿石就被送到大锻炉那边变成城市的建筑材料和修补材料。在外缘区还有几个这样的车站,分别连通着黑暗旷野上的其他几个矿场,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去看看那些矿场,你们有神奇的古代技术,我真希望你们愿意把这些技术……算了,这些我们稍后再说。”
管理员的铁皮屋与平台的其他地方一样陈旧脏乱,唯一能显示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这座黑漆漆的铁屋子有着一个醒目的、用红色涂料粉刷过的屋顶,这让它在沉闷的车站建筑中显得分外鲜艳。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来找麻烦,温德尔领着众人直接来到了铁皮屋前,随后一把推开那扇已经生锈的大门。
一个粗犷并且带着怒火的声音随即从里面传来,这个声音之前是被隔绝在门内了:“……你们这帮脑子被机油塞住的蠢货!我要你们检查每一个齿轮,每一个螺栓,是每一个,听好了,每一个!而不是在机器周围打个盹,然后回来给老子写一张‘一切正常’的废纸!你们知道一旦机车在黑暗区域停炉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它几乎就要永远留在那儿了!除非我把你们这些渣滓一脚踹到屏障外面去,让你们顶着满身的水泡在黑暗中修好那些机器!你们知道曾经真的有倒霉蛋这么干过,现在他的骨头还在外面晾着!一帮废物……”
“啪”的一声响从屋内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被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随后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吼叫:“现在全都给我滚出去!去检查机器,检查锅炉,检查每一个铆钉和转轴!否则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被我踹到屏障外面!”
一阵匆忙中带着惊慌的脚步声随之响起,五六个穿着粗布工装的人仿佛逃命一样从铁皮屋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个人甚至还差点撞到温德尔身上。这些刚刚挨完训斥的机车技师(应该是这个职位)注意到门口站着陌生人,但却几乎不敢停下来多看一眼,在屋子里的声音再次咆哮之前,他们就一溜烟地逃跑了。
郝仁他们则面面相觑了一下,随后跟着温德尔一起走入屋子。
铁皮屋里摆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子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一个身材粗壮的红鼻子男人就跟那些杂物“堆”在一起:他坐姿不雅地蜷在宽大的靠背椅上,邋里邋遢的衣服几乎和他的办公桌一样杂乱。这个红鼻子男人双手插在怀里,嘴里咬着根小棍,仿佛要解恨一样狠狠嚼着:“新来的技师都是一帮酒囊饭袋,毫无责任感,完全比不……谁让你们进来的?我不是说……温德尔?!”
红鼻子男人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站着的这群人,并且从这群人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几乎像是受惊一样蹦了起来,做出完全不符合他外表的举动: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随后疼的呲牙咧嘴。
“温德尔!老东西!你活着回来了?!先祖显灵啊,眼前这是真的么?我今天可还没开始喝呐!!”
温德尔迎向这位老朋友,尽管从年龄上两个人看着足足差了一辈还多,但他们却像多年的至交好友一样紧紧拥抱在一起:“博肯,你这个大嗓门,我在门外都能听见你飙的声音!”
“胡说,这扇门的隔音性一向良好!”红鼻子的博肯梗着脖子嚷嚷道,他推开温德尔,仿佛在看一个稀有生物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你竟然真的回来了,竟然真的回来了,而且既没有浑身毒疮,也没有哪个地方萎缩坏死掉……你这老家伙难道真的是被先祖庇佑了,竟然能活着回来两次!”
“先祖庇佑,”温德尔温和地笑着,用力掰开博肯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你小心点,我的年纪已经够大了,可经不起你几巴掌。”
博肯终于稍稍从激动中安静下来,他呼了口气:“你真是个不要命的老家伙,竟然敢连续两次参加寻光者,我喝高了都没你这么疯……就你一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