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苏在阿姆图拉的遗言旁蹲下,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刀刻出来的凹痕,他指尖有淡淡的光芒浮动。在通过猎魔人独有的方式鉴别之后,他确认这文字中承载的确实是阿姆图拉的遗志,而不是被人伪造出来的。
那名光头黑肤、仿佛非裔一样的猎魔人这时候正从旁边走过,他注意到阿姆图拉的遗体之后神情严肃地停了下来:“果然,阿姆图拉长者也死在这里了……”
“图坦因,”哈苏站起身,对这名黑皮肤的猎魔人微微点头,“把那些书信拿出来。”
图坦因愣了一下:“在这里?”
“就在这儿,”哈苏淡淡说道,“安塞斯塔女伯爵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她已经主动展示诚意,我们也应有所回应才对。”
图坦因没再多说什么,他快步走开,很快便取了一个看上去挺重要的小箱子回来。哈苏把这箱子放在附近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长桌上,他随手把桌子上的杂物都扫下去,从箱子里取出了很多书信和笔记摊在薇薇安面前。
“这是……”薇薇安随手拿起几张纸查阅着,“阿姆图拉的日记?”
“我们就是从这些东西上找到的线索,白火应该跟你们提过了吧,”哈苏轻轻点头,“这是阿姆图拉以及另外两名长者生前留下的文件和日记,里面包括他们对……先天敌对现象的研究。”
薇薇安和郝仁立刻极为重视地检查起这些文件。这些文件已经被猎魔人整理过,不但按照日期标注了先后顺序,还一并标明了它们各自出自谁的手笔。郝仁只是粗略地翻看了一下,便现那位阿姆图拉长者对先天敌对现象的重视程度和研究深度都远超他之前的想象。在这些文件上,阿姆图拉详细描述了异类之间的“先天敌对”和猎魔人对异类的“猎杀本能”,并清楚地认定这两种现象其实是同一种东西。他从历史资料里归纳整理了从上古时代至今每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超自然种族以及其他和“先天敌对”有关的情报,包括各个种族的敌对程度、每个种族的分布、武力程度、各族的历史起止点,以及他们各自的文明形式。他用自己的标准将“先天敌对”分成十个等级,并用图表的形式大致描述了从一万年前至今“先天敌对”现象对各个种族的平均影响程度。
在他的图表上,先天敌对现象在最初的影响力高到难以置信,几乎完全取代了各个种族的理智部分,被列为“超越思维级”的,而在神话时代终结前后,先天敌对现象对各个种族的影响力下降到了“理智可控”的级别,在近代则又有明显的下降,很快滑落到“随时可控的普通敌意”级别。而在表格最末尾,那条曲线以一个惊人的幅度直接跌落至近乎零点,阿姆图拉在曲线末尾写了一句话:“它即将消失了?”
这些资料中也有另外两位猎魔人长者的研究资料和书信往来,但阿姆图拉留下的东西占据所有资料的将近八成。郝仁看着这些东西是越来越惊讶,他意识到这些成果绝对不是最近才得到的:从先天敌对现象在各个种族的年轻一代中开始消退到现在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而阿姆图拉显然在那之前很久便开始研究这些了。
薇薇安现了一封书信,在那封书信中,阿姆图拉对他的一位朋友提到自己的一些研究成果:“……我很久以前便现地球上各个超自然种族的区别是如此巨大,不但从文化上,他们(也包括我们)从生理结构到灵魂上都有着巨大的区别。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些物种是在自然的情况下在同一颗星球上诞生的……我检查了收缴来的那些书籍,很显然其他一些种族里的聪明人也意识到了这些。
“……异类,还有猎魔人,所有这些种族无疑都来自这颗星球之外,而且不是这颗星球之外的同一颗星球,是许多个星球。我们各有不同的起源,这是毫无疑问的……”
在另一封书信上,阿姆图拉再次提到了这个话题:“……我的朋友,难道我们不该怀疑么?我们千百年来都在猎杀其他异类,而那些异类互相之间也是同样的一团混战,但为什么就没有人产生过疑惑呢?就像你我共识的那样,每一个超自然种族都应当来自不同的地方,我们有着不同的生理结构,不同的力量形式,不同的文化传统,甚至不同的灵魂,正常情况下相差如此之大的种族是几乎没有接触机会的,就像深海里的鱼和高山上的猴子一样没有交集,更谈不上产生什么仇恨。但我们却被某种力量扔在同一颗星球上,为了战争而战争。每当想到这件事,我就非常不安……
“我们被一种并非自身意志的东西驱使着,它潜伏在你我的灵魂深处,是的,我们就像笼子里的蟋蟀和斗鸡,双眼紧盯着眼前的‘敌人’,以至于根本没人对身边的笼子产生过好奇,也没人考虑过我们是如何被送到这个笼子里面的。而现在,这种驱使我们的力量正在逐渐减弱,我由此愈担心,这恐怕是更加糟糕的迹象:如果‘笼子’外面真的有个观众,那么他大概是对斗殴表演失去兴趣了。”
阿姆图拉的书信大部分都在和朋友讨论这方面的问题,他的观点主要便是三个:地球上的超自然种族都来自各个不同的“外域”;各个超自然种族被从宇宙各地收集起来,放在地球上进行持续不断的争斗;先天敌对现象是一个枷锁和控制器,它的作用是保证各个超自然种族不间断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