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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六十二章 变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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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害怕战争,我曱朝与契丹签订盟约,看似花了一些小钱,买得两国平安。实际呢,收复幽云十六州越来越成为一个遥远的梦想。士气低落,我曱朝军曱队能与西夏打得平分秋色,但提起契丹人,全部不敢与之交手,最后提及北方,自上而上,皆不敢战。契丹渐渐没落了,若是有一个强大的胡人种曱族在大草原上兴起,兴兵南下会是如何?”

俩人不敢言。

“当时我军不知道敌人主帅已中床子弩而亡,可前面数战,却多次击败契丹人,只是朝曱廷摆阵,让契丹得以用骑兵速度优势绕道南下,仍攻澶州不下,各路援军皆已到达。敌人兵力未必比我军强多少,又深入我腹境,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这一方。即便考虑大局,一战过后再与契丹议和,岂不是更好?”澶渊之盟也不是一无是处,但盟得太早了,可是郑朗也不敢深说,尽管赵祯同样在反思,例如不再摆阵了,将权曱利下放,不过下放得不好,让士大夫又将这个军曱权抢过来。终是赵祯的父亲,作为一个皇帝,宋真宗是做了一些荒唐的事,可绝对不是昏曱君,宋朝在他手中曱国力是上升的,赵祯将宋朝推到巅峰,却开始有了下降趋势。所以郑朗未深说,又换了话题:“这仅是从势上考虑能不能开战,能不能开战,还有更多,例如孙曱子兵法所说,君臣将相是否和好,自上到下是否赞成战争,战争是否正义,自己的兵力情况,经济情况,粮食收成,以及道路、天气,地形等等,皆要一一考虑。利于自己,这才进入战前的第二关,备战,挑选将士,准备物资粮食武曱器,派情报人员打探对方的情况。即便如此,还有一关,临战前的准备,审时度势,谋划,行军,等等。”

俩人嘴张得很大,听呆了。周沆忽然问道:“郑相公,狄青能不能做到?”

“战前相比较,我肯定比狄青略强,毕竟我读的书多,担任多年宰相之职,看得更全面一些,特别是经济方面。但仅是战前,还有战中,无论怎么准备,一切是为了交战服曱务的,开战时的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临阵指挥,尤为重要。兵者,国曱家大事也,小国往往一战失败便能亡曱国。大国也经不起失败,再大的国曱家,数次失败后,同样会有亡曱国危险。即便只有一败,战后谈判也会变得十分不利。这一点,我离狄青远矣。”

田周二人再次无言。

郑朗将真曱相揭晓,两人已觉得不可思议,他离狄青还远矣,那什么样军事水准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未问,若问。郑朗必回答,这是武将的事,文臣最好少凑合。琢磨都没有作用。当真一个个是裴行俭?古今出了几个?

郑朗又说道:“最后是战后,战后不仅是是抚恤,战后的事很多。失败的情况下如何弥补挽回,胜利的情况下如何扩大这份成果。是准备停止战争,还是准备将战争扩大。这又要从政曱治、经济等方面全面的考虑。这方面,我也比狄青长。可不管是战前,还是战后,皆必须要战。战中最重要,因此我常说论军事,我离狄青远矣。”

也不能这样说。一场战役,不仅仅是前线主帅的本领,后方同样要配合支持,主帅有能力,还要部下也有能力。例如现在,郑朗无将可用,只好自己来做廖化。

田周二人也没有争辨。比郑朗,他们对军事更不懂。

“若是两者差距过大,战争结果未打就基本决定了。例如狄青看到侬智高不重视昆仑关这一战略要地,将军曱队顺利率领到归仁铺,已断定侬智高必将失败。我在军事指挥上不及狄青。但对手太弱了,所以兵未发,胜券已在我手中。倒是更着重考虑如何将这一场胜利发挥更大的作用。”

郑朗耐心地做着讲解。

用意与他带二人前来战场一样,当两人当作学曱生,自己军事能力不及狄青,教曱导别人又胜过狄青,至少能教一教田瑜与周沆。岭南不动无事,一动以后象循虔道凶曱杀案类似的事情会有很多。

田瑜忽然叹道:“这些人太让我失望了。”

蛮人不知事理倒也罢了,可这些人不是生活过不下去,相反,个个在地方上混得很好,可是欲壑难填,居然做出类似谋逆的大案子。让田瑜失望之极。

周沆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田瑜,来的时候两人结伴而来,在路上周沆曾艳羡过田瑜,毕竟相比于广南西路,广南东路要好得多。有许多汉曱人,文明程度高,经济条件也比较好。结果现在似乎比广南西路更恶劣。

郑朗又摇头:“不对,是利益之争。太宗时是太宗的环境,现在是现在的环境,时代在变,情况也在变。当时划分各个盐路所在是比较正确的。但现在不行了。不但盐,茶、酒、矾皆出现一些毛病。如茶政,若国曱家真正将茶利得到,不是林特时八百多万贯,可能会达到一千多万贯。现在呢,最低时居然只有三十几万贯,几经改曱革,也不过恢复到六七十万贯。国曱家一年生产多少茶叶,只有几十万贯收益,奇怪来哉。再说盐,我不说实际盐会有多少,仅说都盐院统计上来的数字,若包括井盐在内,逼近六百万石,正盐与浮盐平均起来一石接近两百斤。若是朝曱廷一斤盐只获利十文钱,盐价会跌到什么地步?仅是都盐院统计上来的数字,国曱家就可以盈利两千万贯以上。实际呢,一年只有八曱九百万贯。于其担着这个恶曱名,不如索性全部放开,通商法,商税与盐税,怎么着,一年也能收益一千多万贯,百曱姓还不会怨恨朝曱廷。然而能不能变?不好变的,因为几十年下来,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链。一动,必有人利益受损,他们便会纷纷反曱对。所以范祥在陕西主持解盐改曱革,许多商人与士大夫反曱对,因为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岭南北八州在朝堂上无人替其说话,怎么办,又缺少见识,朝曱廷对此管理一直松散,于是采取了粗曱暴手段,以来阻止此次虔州盐政改曱革。但换一句话,若是很久以前就实行通商法,形成一条新的利益链,这几十年下来,这条利益链必然也会巩固。再实行禁榷法,同样会有许多人反曱对。这才是根本所在。”

这一分析,就清楚了。

虽然这些人的做法让人痛恨,但是有原因的。田瑜拱手道:“郑相公,我不及也。”

“人有所长,也有所短,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夫子都如此,况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资忠,你也不必夸奖我了,我们既然一道而来,大家相互学习,相互进步吧。”

田瑜可没有这个胆量,但在心中更敬重郑朗,一个人达到如此高度,居然谦卑如此,有几人能做到?难怪被天下文人将他与范仲淹奉为士大夫的典范,才能与德操是让人敬佩,让人生畏。

周沆则在摇头,心想,你可不是凡夫俗子,整个宋朝就出了你这个宝贝。

说了一会儿话,早餐已经做好,草草地吃了一顿饭。田周二人又盯着那些箱子,郑朗拽了拽他们胳膊肘儿,暗中示意,不要盯着看。

两人讪讪。

准备出发了,兵士们将这些箱子重新抬上车子,实际随行来的两百多名蛮子也感到古怪,郑朗对这些箱子很慎重的,包括夜晚都将它们抬到帐蓬里,外面由侍卫把守,闲人莫进。难道这些箱子里装着神秘武曱器?并且有的眼睛尖,看到在路上从箱子里流曱出一些水来,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物事?

感到十分好奇,可是不敢问。

田周二人又在看。

郑朗咳嗽了一声,两人神情才恢复正常。

车队开始出发。

田瑜与周沆略略有些紧张,今天将是不寻常的一天。

郑朗一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资忠,季贞,权当一次难能可贵的经历。”

两人有些苦笑,俺们胆子可没有你大。马上血战来了,你却豪情满怀。周沆忽然好奇地问:“若论胆略,希文与稚圭如何?”

“他们不亚于我。”范仲淹怕死吗?肯定不会的,想都不用想。至于韩琦,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不过此时的韩琦已经不是往日的韩琦,自水洛城事曱件事,人格开始严重下降,德操更远不如昔。说不定以后这个脱变了的韩琦会让自己头痛。想到这里,笑容敛起,心中低低的叹息。

山道越来越崎岖,树林越来越密集。

道路上很冷静,前些时间大案让所有人毛曱骨曱悚曱然,一路行来,几乎没有看到一个行人。太阳却越来越高,中午到了,没有做午饭,而是让兵士将昨晚烙的胡饼拿出来,就着水囊的水嚼着吃。

得节约时间。

迅速再次出发。

然而郑朗做了一些调整,让这些随行来的蛮子推车。

有一些蛮人不服,但看到身边兵士虎视眈眈,又隐忍回去。

郑朗心中冷笑一声,过几天后,看你们服不服。

又走了一会,老刘忽然弯下曱身曱体,郑朗让他来,不仅是便于保密,顺便询问,还有一条,大家一起忽视了,老刘是老兵,做过很长一段时间斥候,这份履历同样让他看重。

聆听一会,老刘说道:“来了,蛮人又来了。”

如同蚕吃桑叶的沙沙声传来,那是蛮人踩在丛林里发出的碎屑声,但这个声音一点儿也不美妙,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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