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旁边的弟弟士骏也惊愕,“那是归桂林府管辖?”
在明代,广西的首府是桂林。
“不错啊!”金士麒赞道,脑袋里展现出一幅苍翠的泼墨山水画卷,缓缓的河流闪着金波,姑娘们撑着竹筏唱歌,筏子上还堆满了熟透的水果。没错,他早听过一首歌,“我想去桂林呀,我有时间却没钱。我想去桂林呀,有钱了却没时间……”那是一个好地方,应该吧!无论如何,现在老爷我又有时间又有银子,驾船去广西!
紧接着,兵部大员又宣布了第二道军令——
金士麒:任广西柳州水营都司
查应才:任广西南丹卫练兵都司
两位都司得令后,应尽快启程,于天启六年七月一日前抵达赴命。
……
终于等到了最后一日。
龙武大军……现在应该称为广西南丹卫大军,将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南丹卫,初建于广西南丹州,后迁往柳州。据说是广西当下规模最大的军卫,下辖八个千户所的兵额。
金士麒领着诸位老爷们(原先那些公子们都升级了),带着家眷仆役们上了龙泽、武腾号两条大船。再加上田师傅和冯虎率领的50名护卫,还有0万白银,把两条大福船压得满满。他们将从山海关出发,沿着大明的海岸线一路向南、再向西。入珠江口,逆西江而上进入广西,最终在柳州红水河畔登陆。
而查应才、金士骏和诸军官们,将率领两千户动迁大军,总计一万人,陆路前往天津。从天津乘坐返程漕运船沿大运河南下,之后换船逆长江、入湘江、过灵渠进入广西,抵达南丹卫。
此去行程三个月,相约六月中旬会合。
金士麒纳取莫儿那一天,也正是出行的吉日。金士麒索性纳妾、出行两件美事一起办。另外金府宅院已经变卖出售搬迁一空,无法布置花烛,索性就直接上船入洞房。
天启六年,三月十六日。宜嫁娶、宜出行、宜沐浴、宜圆房、胎神西南、上上大吉。
下午,吉时。
山海关老龙头码头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一顶小轿披着红绸,把苏莫儿送上了龙泽号。随后是号角连绵,火铳声声。两条大船扬起金帆,起锚南行。
那一日,肆虐了半年的北方竟化作了东风,正是南下西行的好风头!
海冰已经笑容,海风也逐渐煦暖。金士麒在船尾摆了喜酒,跟兄弟们一醉方休。
傍晚霞光掩映,坐在龙泽号的后甲板上,金士麒目送山海关徐徐降入地平线。他忽然想起:竟然没上山海关的城头上去,真是遗憾啊。而下一次回到山海关又是天启几年?或者是崇祯几年?
一场战争烟消云散,关辽却持续地动荡着。数以百计的官员升迁,调职,发财。也有倒霉的,主管对后金征战的“蓟辽经略”高第大人被安排迁往南京陪都任虚职,那老头一怒之下就递交了辞呈,竟一次就被通过了。山海关总兵杨麒担负了“不救觉华”的罪责,被降职为参将,迁往陕西。主管水师的副总兵查国宁(查应才的伯父)也担了责任,被罚了一年俸禄,改迁到大同去。(注:因为金士麒煽动翅膀,这段历史发生了变化)
最幸福的是金士麒的老朋友——太监刘应坤,竟成了山海关监军,肥差!还有一位太监被派去宁远监军,皇帝正在逐渐收权。如此举动可谓影响巨大,据说那几日金銮殿上关于祖制、今制的争论吵翻了天。那一切都与金士麒无关了,他只觉得庆幸——幸亏他行动得早,若是现在再去找刘应坤“做生意”,就不是这价码了。
另外一位老熟人、天启六年辽东的第二功臣袁崇焕升级辽东巡抚,主掌关外军政。他正在推进“辽人守辽土”的全盘计划,他重新组建了龙武水师,新任命的4个将军都是辽人。他甚至拿金士麒退出辽东做例子,宣传只有辽人才愿意死心塌地保卫辽东。
袁崇焕的一番鼓吹,让金士麒承担了一些责骂。但也正因此,他在招募技术移民时有成千计的“客籍”兵士甚至底层军官来报名,让他迅速凑够了700名额。
此刻,金士麒想着袁崇焕这角色,深感头疼。“袁崇焕,算是我的贵人吧。”金士麒知道若非此人相助,他这些日子绝不会如此顺利。但从袁崇焕的角度,却是利用自己?还有那些辽系的将领们顺手推舟放我一马,也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他们舍弃了几十万的银子,以后却独占辽东每年几百万的军费。
“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实力啊!”
官职、军队、地盘、银子、人脉……若没有实力,在这明末的乱世中,弱者只能当作棋子给人家玩,朝不保夕。但金士麒也不应抱怨什么,两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备受冷落的公子哥儿,如今却是一支小而强劲的军队领袖。他才十九岁。现在是天启六年,距离最后的浩劫之战还有时间。
“辽东,我还会回来的,还将带着广西雄兵组建的火器化军团。待那时,谁是这冰原上的最强者!”
金士麒最后的遗憾,是宁远一别之后再没见到老师孙元化。此去人海茫茫,不知何时再见。金士麒之前,孙元化托人送来一封信、一本书。《泰西水法》,一本详尽的欧洲水利机械图册,师公徐光启呕血编绘,只印了20册。金士麒把那图册紧贴在胸口,它比龙泽船底的压舱银还要宝贵。
“老师啊,你倒是真支援我去种田啊!”
天色已晚,酒已喝干,晚霞染着半边海天。
“新郎官,快去洞房。”满甲板的副千户、百户老爷们烂醉地乱喊着:“去播种吧!”“去耕田吧!”“咱广西南丹卫,威武!”
(第一卷终。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