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八个男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解开裤子,那一小段身体被风吹得像是刀割一般疼,他的内心也遭受着煎熬。无论是前世今世,他哪受过这苦啊。“劳驾……你们凑紧一些……好冷。”金士麒冻得声音发颤,“还有……别我。”
士兵们原地不动,仍然死盯着他。金士麒熬不起,匆匆了事收起宝物,重新走向车队。
吴襄的车马并没有结营,而是在路上一字排开。
金士麒暗中点算着,车队里大约有70多士兵,其中半数乘车,半数骑马。还有一些杂役,总人数不超过百人。装备的战马挽马总计近200匹,比金府的还多,果然是马贩子家族啊。
明代的军队,每个“营”都由一位营将和一位都司来管辖。这吴襄就是修武营的都司,负责的是日常军政,类似后世的“上校参谋长”。而真正的大头目是“营将”,也就是游击将军或者参将,相当于后世的“准将”和“少将”级别。
也就是说,吴襄的军职比老爹金冠低两级,比姚孟阳的爷爷还低一级呢。如果双方见面,吴襄还应该磕头呢……“说这有啥用哩?”金士麒恨道,“我还不是被当猪捆着。”
兵士并没把他带回马车,而是半拖半拽地带到了林边的一座帐篷里。那是个临时搭起来的牛皮帐篷,地上是几层毡子,上面铺着熊皮,还放着两个小火炉。吴三桂正盘腿坐在帐篷里,面前摆着肉和馍馍,口中喝着热茶。
吴三桂一抱拳,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呀,金兄,贵客啊!”
吴三桂就是这副古怪德行,即便深仇大恨如此,他仍不缺礼数,听起来更是格外混蛋。估计有朝一日这小子要杀金士麒的时候也会说:兄台,抱歉,我这刀要戳下去了,开始有点疼……
金士麒在毡子上大大咧咧地迎面坐下,话不多说,开始吃肉。那是热腾腾的小半只羊,装了满满一盆,他撕下一条大羊腿开始啃。
“金兄昨晚睡得可好?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睡不着。”金士麒嚼着肉,含糊地说,“我一直在想你。”
“我?”
“是呀,我在想你比弓箭输给我之后,这两日很难熬吧?”
“兄台多虑了。”
“你爹有没有责罚你?”金士麒又抓起一只馍狂咬,“他敢打你,你就告诉我!”
“……”
“茶!”金士麒忙指着吴三桂的手嚷着,“快!噎死我了。”
金士麒吃得太猛,伸手把吴三桂的茶抢了,毫不嫌弃地“鼓咚咚”喝了个底朝天。他最后又啐了半口在地上,道:“难喝。”
他瞪着吴三桂:“小三,我说实话啊,你们昨晚搞偷袭太无耻。你手下人也不起你呢,我装睡觉的时候听他们说……”金士麒环顾着旁边的几个军士,他们都气得瞪眼睛。“算了,我不说了。”
“金兄身居险境仍能口舌如簧,真是大将风范。”吴三桂呵呵笑着,竟然还不生气。“兄台,我只想问一句,你定是恨我入骨吧?”
金士麒瞥他一眼,心里忽然有些疑虑。这小子的内心难道在纠结?吴三桂仅仅十六岁,是否良心还未泯灭?金士麒有意嘲讽道:“恨?当然。你安心地做你的小人吧,也不用怕被别人恨。小三啊,这是你的命。”
果然,那吴三桂的神色有些尴尬。金士麒的心里更是明白,任何一个十六岁的青年,谁不想当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昨日傍晚的那一幕绝非是大义所为,而是为家族利而肆意残杀,这孩子的内心绝不会平静。
“你们父子行事下作,更让人不起你!”金士麒用羊腿指着他,“哥给你个机会,能讨回脸面,如何?”
吴三桂哼了一声,“你又要捣什么鬼?”
“这次不捣鬼,咱们再比一次,比真功夫!让我想想……”金士麒又低头吃肉吃馍,半晌之后才继续说,“想起来了,一个好题目,你我各有一半的胜率。”
吴三桂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或者说,这小子想要堂堂正正地赢金士麒一次。他忙问:“比什么?”
“长跑。”
“喔?我猜你还想让苏小娘也一起比吧?”
“那倒也不错。”
“做梦!”吴三桂一拍大腿,转瞬便哈哈大笑,“金兄,你真当我是孩童吗?若是吃饱了,就回去歇息吧。”吴三桂一挥手,几个士兵便要过来。
“别!我又吃不穷你。”金士麒忙摆手讨饶。这家伙现在才吃到了半饱,不知道下一顿饭在什么地方呢。“再聊点别的。我想起一件要事,跟你有关……”
金士麒话说了一半,就继续吃肉,直到填了七八分饱了,他才意味深长地说:“小三,你爹不喜欢你。”
“你……金兄你又胡说了。”
“你是次子?”
“是又怎样。”
“那就对了。”金士麒吧嗒着嘴巴,吃得很香,“你是不是觉得你爹只对你哥好,对你很刻薄?无论你如何努力、如何做到最好,都很难得到你爹的赏识?”
“没有!”吴三桂果然有些不快。
“绝对有!我太晓得了,因为我也有个弟弟,跟你病症相同。”金士麒打了个响嗝,“不过我家士骏比你强,他自我调控能力强,虽略有变态,但还没到你这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