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靠帝朱翊钧,虽然年仅十八岁,登上大明朝至高无上的黄位却已径有了八年,作为〖中〗央天朝的真命天子,上极天、下极地、**之中、四海之内,唯一人独称尊()。
曾几何时,刚刚十岁的朱翊钧面临父皇驾崩、主少国疑的困难局面,更有冯保暗中密报身为顾命大臣、首辅的高拱公然质疑“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吓得他和母妃李氏战战兢兢,唯恐“心怀不臣”的高拱欲行废立之事。
幸好有一位赤胆忠心的大忠臣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和冯大伴联手逐走了嚣张跋扈的高拱,挽救了主少国疑的危局,保扶孤儿寡母坐稳了江山一那位堪比诸葛亮受刘备托孤、谢安只手擎天扶晋室的大忠臣,自然就是站在文官班列最前头,执掌朝纲的江陵相公张居正。
从即位开始,整整八年朱翊钧都做着帝师首辅张居正的乖学生,他像蒙童对私垫老师那样言听计从,平息边患、推行新政、裁汰官吏、整肃吏治…………看着张居正一笔一笔的在锦绣江山上谱写画卷。
可随着年龄渐长,朱翊钧已不甘心永远活在老师的背影之下,他想亲自体验权力的甘美,他想像一个真正的帝王那样乾纲独断。
而且来自严师张居正和慈母李太后的严厉管束,使得朱翊钧渐渐产生了逆反心理,时不时的私下和比较亲信的张诚、张鲸抱怨几句。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登基之初高拱闹出的那一起风波,也许事实的真相和冯保说的内容有着相当的距离……
这种猜疑,让朱翊钧越来越渴望摆脱管束,也让他对张居正、冯保越来越不耐烦,很多时候这种不耐就会转化成怨气,指向的自然是现在正矗立丹摒、执掌朝纲的帝师首辅张居正,站在御座旁边的冯保冯大伴甚至,隐约也会指向慈宁宫中独居的生母李太后。
皇极殿御座上年轻的皇帝朱翊钧,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效忠,渴望尊重。
中和韶乐轰然鸣响,节拍合着圣人定下的节律,偏偏群臣在乐声中昏昏欲睡要不就交头接耳的说话,就连站在文武官员前排的张居正、徐文璧也面露不耐之色几十年来他们无数次的听过这几首曲子,就算是仙乐都听得讨厌了,何况这中和韶乐偏偏又格外的冗长?
后面倒是有些头一次面君的低品官员稍有不同,可要不就是满脸热切的盯着殿上盼着简在帝心,要不就是诚惶诚恐的盯着自己脚尖唯恐君前失仪,直如泥猪瓦犬一般()。
唯独站在后排的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锦衣官员,不停的合着节奏摇头晃脑、身体也随着乐声摇摇摆摆,完全沉醉于中和韶乐的音节之中。
朱翊钧见状,心头顿时就升起了几分欢喜,顾左右道:“那个专心听圣乐的锦衣官儿叫什么?为何众皆昏昏,唯独他其乐陶陶?”
冯保身为大伴,皇帝坐他就站,本也站在御座旁边想着自个儿的一番心事,盘算着崭辽总督杨兆刚送给自己一座玉石雕刻的须弥山不只是雕工精美那块完整时重达万斤的玉料更是难得,聊以慰藉前些天失去清明上河图的遗憾,倒要想办法提拔提拔杨某人才好。
万历帝突然开口问起,冯保打起精神睁大眼睛朝那边看过去,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是老熟人秦林秦长官登时就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些发涨:这家伙,又要出什么么蛾子?
虽然心头极想诋毁秦林几句,转念一想那家伙浑身长刺,又只是个四品指挥金事,咱家和他比就好似玉器比瓦器,犯不着和他死碰,于是冯保就低头道:“回皇爷的话,老奴认识那人,他叫做秦林,是个锦衣卫的指挥金事,想是因为宫里曲子好听,他一时间听得入迷。”
冯保这话不偏不绮,淡而无味,实际上就是既没说秦林的坏话,免得惹到那扎手生疼的刺猬,又降低皇帝的兴趣,好叫他尽快忘了这人。
所谓简在帝心,能叫皇帝记住一个人,提拔那就快了。哪怕不是完全“正面”,的事迹,比如闹个笑话、出点丑什么的,让皇帝记住了这人的名字,就足以叫别的官员羡慕得眼睛发红,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什么职位出缺,皇帝随口一句“让某人上吧”就比别人走了多快的捷径()。
冯保虽没安好心,回答倒也中规中矩。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翊钧越发来了兴趣,伸出手指头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哦,原来他就是秦林!前日联听母后说起,魏国公女徐氏便是嫁的此人,后来多亏他提醒,皇妹才想起先皇留在御书房的遗物,替先皇完成了赏赐成国公的遗诏。今日又见众人昏昏,唯独他沉醉清平皇乐,可见是个忠心的臣子。”,万历帝资质寻常,连他的老师张居正私下也说这位弟子其实只有中人之姿,幼年他那位忙碌的父皇极少管教,相伴的母妃李氏只是商人之女,也不可能过多的给予指点,所以万历帝识人、鉴人多出于电啡和个人好恶,常因为某人牢写得好、某人一句话说得漂嘲憋加以提拔重用。
既然皇帝这么说了,冯保也不好再乱说什么,偏偏万历帝瞧着秦林摇头晃脑的挺有趣,又问道:“听说这位秦指挥专会锯人脑袋、开膛破肚,这事可是有的?”,冯保脸色一沉,正儿八经的教训道:“皇爷怎可说这些街巷之间的鄙俚之语?要是传进太后娘娘和张先生耳朵里,那就不好了。”
……哼,要传进母后和张先生耳中,一定是你告的密!”朱翊钧嘴上不说,肚子里怨恨冯保,这冯大伴老是打小报告,管得他很不自在。
冯保见皇帝不说话,很有点暗自得意,正好乐曲快要结束了,他要出去喝赞引领山呼舞蹈”便从御座旁边走到了皇极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