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讲台后,邓名也不耽误时间,把一个铁皮做的传声筒放在嘴前,开始大声讲述他和任堂、刘晋戈说过的政策。
听说正式欠条可以用来缴纳所有官府费用后,李延鹏心里依旧是将信将疑。邓名坦承还不起粮食、并为此道歉,这给百姓留下了一个还可以的印象,但到底明年官府会不会遵守诺言,在场的百姓并没有充足的信心。不过这毕竟是给了百姓们一个盼头,李延鹏摸了摸怀里的欠条,感到这东西的价值增加了一些。
“我会尽力用赎买诸位手中的欠条,一年赎不清就两年,两年赎不清就三年,但在赎清之前,诸位都是我的债主。”邓名拿出了jing心准备的杀手锏,这杀手锏并不是单纯用来对付农民的,他相信同样会对成都官方产生巨大效果。这个杀手锏虽然邓名早已经想好,但事先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相信会让成都朝野震动:“为了感谢诸位借粮食给我,所有我的债主,我都将给予秀才功名!”
本来安静的台前想起一阵嗡嗡声,下面的百姓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确认他们的耳朵没有听错,而本来气定神闲站在邓名背后的任堂,则惊讶至极地张开嘴巴。
“任何债主,只要有一元的欠条、也就是一升粮食的话,他就拥有秀才功名,无论这个欠条是在身上、还是在家中都有效。”邓名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拥有秀才功名的人,拥有见官不拜的权利,从此以后,任何一个债主都不需要向任何官员行叩头礼;拥有秀才功名的人,不可以施加肉刑,所以从今以后,任何一个债主在大明境内可以被下狱,但不可以被打板子、被夹夹棍、不可以被游街、不可以站枷……”
邓名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晋戈也已经惊呆了,虽然早就听邓名说过要多给百姓一些东西,以补成都官府的言而无信,但听上去給得实在太多了。
“若是不能用肉刑,那欠皇粮不缴的人怎么半?”刘晋戈这个念头才一冒出,就自己否决了:“三太子说过,只会打板子的官府是没有本事的官府。”
“拥有秀才功名的人,除了盔甲和弓弩外,是可以佩戴武器的,这个权力债主同样享有,因此,你们以后可以拥有、佩戴刀剑和火器。”台上的邓名依旧在继续:“在大明境内,拥有秀才功名的人传州过县不需要路引,不需要户籍就可以居住……在全大明境内,不仅限于四川,你们如果讼告官府,不算民告官……有秀才功名不需要服徭役,哦,不对,这个秀才功名免去的是力役和杂役,当此国难之时,兵役不能免……”
在最初的议论声过后,台上、台下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邓名说的话。一直到邓名结束很久后,他周围的人群依旧保持着寂静。
“你们有什么问题?”
邓名再三重复着这句问话,终于,他看到第一个出头鸟。
“大人!”李延鹏在人群中喊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邓名大声问道。
“小人李延鹏。”
“你是我的债主吗?”
“小人有一张欠条。”李延鹏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欠条掏了出来。
“那好,你以后在我面前可以自称‘学生’或者‘我’,不需要再自称‘小人’了。”
“小……小……”李延鹏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不敢玷污“学生”这两个字,更不敢在邓名面前使用“我”这个自称,至于“卑职”、“属下”等自称也不合适。
“不会有一个秀才自称‘小人’的,”邓名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恐吓道:“李延鹏你是要侮辱朝廷的秀才功名吗?”
任堂闻言腹诽了一句:“到底是谁在侮辱秀才功名?!”
不过李延鹏的胆气倒是因此而一壮:“我不敢。”
“好,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邓名微笑道:“李秀才有什么疑问?”
“我……我想问一下,等到欠条都赎回后,我的功名还有吗?”李延鹏问道。
“嗯,这个嘛。”邓名觉得他给予成都百姓的是基本的公民权,不过暂时没有必要揭开自己的底牌:“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再说吧。”
其他一些人也问了些问题,邓名逐一解答后,见台前又陷入沉寂,就宣布道:“好了,散去吧,我要去下一个集合点。”
邓名步下高台时,任堂急急忙忙地凑到近前,但不等任堂出言反对,邓名就抢先阻止:“事急从权。”
“唉。”任堂退而求其次:“那等还清欠条后,这些功名要一概剥夺掉。”
“我也有此意。”邓名并不想刺激任堂太过,任书生由于没有参加过满清科举,所以现在还没有秀才功名呢。
等邓名离开讲台后,李延鹏这批农民才又想起几个问题,可邓名表示离台后就不再回答问题了后。
“哎呀,怎么刚才没想到?”不少人都后悔地连连顿足。
“不要紧!”马上就有聪明人说道:“下一个集合点不远,我们跑过去问好了。”
“对!”
被这个人提醒后,数百秀才拔足急奔,就算没有问题的人,也想着要再听邓名说一遍,以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邓名登上第二个讲台时,面前的农民也和第一个讲台前的人那般纷纷跪倒。但此时已经有几个飞毛腿秀才赶到,其中有一个已经挤到了台前,这几个秀才不敢侮辱朝廷的功名,一个个挺身而立,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邓名扫了这几个人一眼,脸上浮起笑容,又举起铁皮话筒开始宣讲政策。
等邓名说完后,大批秀才都已经赶到,在他们的带领下,这次的提问比刚才热烈得多,邓名为了及时赶到下一个集合点,不得不中止了提问。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台前围拢的人越来越多,站着的人的比例也越来越高,最后邓名不得不让卫士维持秩序,以保证还没有听过政策的农民能在台前有一席之地。
一天之内,成都就有了两万多名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