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里还有三位来自外乡的客人,与徐凯一样自称是来收山货兼农家游的,是重点嫌疑对象,但是服务员作证,这几个人在案前后以及整个下午,根本就没离开过招待所。假如服务员没撒谎的话,那就剩下两种可能,要么还是村里人作案,要么嫌疑人根本没在村里露面。
常书欣也怀疑几位外乡人是文物贩子,在招待所检查了游方与其他三人的证件与行李,却没现什么破绽。——他们早就知道村子里出事了,有破绽也早就收拾好了,还会等着警察来查?证件没问题也正常。
常书欣站在村口用手机给所长打了个电话汇报案情,然后叮嘱村干部保护好案现场,打着手电徒步回去了。夜间在这里的山路上骑摩托太危险了,他干脆把破摩托丢在村里。村主任也不放心,叫几个人打着手电送常书欣一起下山,顺便到镇上请乡供电所派人来修电线。
常公安一走,村里人可就忙开了——忙着往村外运送炸药!
谁也不敢再把炸药留在自己家里,常公安骂费尽忠的时候可说的清楚,谁家藏了炸药被搜出来,谁就是犯罪嫌疑人。就算查不出来盗墓或纵火,私藏炸药也是违法的,要处理。平时没人来查,但是明天说不定就有一群警察来搜炸药。
其实村民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怕自己家着火把房子给崩了,村委会院墙上写的字他们都看见了,那可是触目惊心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还是小心为妙。村子里已有各种传言在散布,其中也有游方的一份功劳。
……
游方回村之后被热情的费大宝趁乱拉回了自己家,搬出一堆瓶瓶罐罐让他看。游方在这一堆东西中还看见了琉璃珠,形制与他配在秦渔剑穗上的那枚差不多,但是没那么大保存的也没那么好,当然更没有“能激心像所见”的特殊灵性。
不是所有的器物都有异常特殊的灵性,就算这些琉璃珠曾经有点灵性,出土这么长时间也渐渐散失了,只留下岁月沉积的物性,能感觉到那是几千年前的古物。封存千年的琉璃器出土后,虽不会腐蚀分解,可以保存下来,但色泽会渐渐变得暗淡,内部也会慢慢浑浊,这个过程只有几个小时到几天。
游方那枚琉璃珠有胡桃大小,就似大梦中刚刚睁开的少女的眼睛,不仅灵性未失而且流光溢彩如明眸善睐。而费大宝家这些琉璃珠,直径不到一公分,一个个就像咸鱼的眼睛,有些还有缺损。
他不甘心的问道:“这些珠子,还有更好的吗?”
费大宝:“更大、更好看的都被收走了,这些小的、不好看的人家不要,留在家里给孩子玩呢。……徐老板,你看看别的,给个公道价。”
游方回头一看,可不是吗,费大宝的孩子正在院子里将琉璃珠当弹珠玩。给孩子玩这种东西,也不怕睡觉时多梦缠身,将来得神经衰弱!游方一边暗骂一边笑着与费大宝侃价,随口出的价他认为已经相当低了,费大宝却眉开眼笑就像拣着了宝。
聊了一会,邻居费尽忠从村口被赶回来,过来窜门,看见游方在这里谈价,请“徐老板”到他家也看看,于是游方与费大宝一起来到费尽忠家。闲谈中费尽忠说到了村口的事情,不无担忧的问道:“徐老板,你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在别的地方听说过这种事吗?”
游方皱眉沉吟道:“炸房子可没听说过,我猜肯定是活人干的!但怪事倒是有,我听说一个专门盗墓的村子里闹过瘟疫,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北京的医生都治不好,搞不清楚是什么病。”
费大宝:“真有这种事吗,我就不信了,我们村不就好好的吗?”
游方反问:“好好的村委会能让人给炸了?”
费尽忠:“你刚才说是活人干的,这不算!”
游方:“有些事情确实邪乎,不小心不行。……大宝叔,别给孩子玩那种珠子,不信回家仔细问问,孩子白天玩珠子,晚上是不是经常做怪梦?……哎呀,不说了,怪吓人的。”他突然打了个哆嗦。
费大宝也莫名打了个哆嗦,印象中还真听孩子说过,却没当一回事,转身就想回家仔细问。游方却拉住了他:“别着急啊,事情还没谈完呢。”
游方告诉两位村民,现在有警察在村子里查案,不方便收土特产,等风头过去再说。但是他们也别着急,已经把东西都登记下了,价钱也定好了,迟早会来收的。同时叮嘱他们今天私下里谈生意说的话,不要告诉别人。
两位村民心领神会的点头,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恰好有孩子跑来告诉费尽忠,他家婆娘在村里和人抢蜡烛打起来了,于是出门去看状况。
游方拉着费大宝陪他一起去招待所登记住宿,费材不在,前台的费材家婆娘看见游方的生面孔有些狐疑,费大宝则拍着胸脯保证“徐老板”以前就来过村里收土特产,于是游方就住下了。
游方在刚才的闲聊中已经打听清楚状况,费居村盗掘文物的交易都集中在这家招待所进行,由费材这个“治保主任”单线联系,来的文物贩子们并不和村民直接谈买卖,这是村委会集体决定的。
能当上干部毕竟不会太笨,也有那么一点反侦查经验。作为文物贩子来说,这种交易也不愿有那么多目击证人,有人集中组织货源还帮着侃价,而且盗墓的村民他们根本就没有直接接触,甚至可以推说自己根本不了解盗墓的事,何乐而不为?
费材在常公安那里开完会,听说招待所里又住进了收土特产的客人,上门来拜访,一见游方是生面孔,很是迟疑的问道:“这位徐老板,您以前来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游方笑道:“我是前年和李老板一起来的,当时还只是个跑腿的马仔,现在单干了,你印象不深也正常,但总该记得这琉璃珠吧?”他取出一截璎珞,上面系着一枚胡桃大小的琉璃珠。
费材还真有印象,他就出手过这样的琉璃珠,至于这一枚应该是特别漂亮的那种,能卖好几百呢!于是点头道:“恭喜徐老板,如今财自己当老板了!只是这几天村子里不太方面,土特产生意不能做,您看,是不是过一阵子再来?”
游方摇头道:“你们村里出的状况我也知道了,但这么远的路都来了,还在乎多住两天?这里空气好、山水好,就当疗养了。生意的事等考古队和警察都撤了再说,这里还有三位同行不也在等嘛,材经理,你不会担心我付不起住宿费吧?”
见游方取出了眼熟的琉璃珠,并且很熟络的称呼他做生意时的绰号“材经理”,费材也产生了一种错觉,朦胧的还真记起有这么一个人来了。
见他就要留在这里,想必是怕被另外的同行抢了生意,费材笑道:“说哪里话,你们都是大老板,我的小生意全指望你们捧场财呢!……您先歇着,我今天还有事要忙,想吃野味还是有什么需要,就跟前台说一声,反正您也是熟客。……对了,一会儿可能有公安来问话,可能还会查证件,跟您打声招呼。”
费材走了,游方却很疑惑,主要是因为另外三个外乡客人的行为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