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陈庆出前往咸阳,此时京兆城外已一片冰雪世界,但官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地面的积雪被踩得一片泥泞,陈庆是坐马车而去,数百名士兵护卫着三辆马车,陪同陈庆前往的高官还有蒋彦先和匠作署署令周成栋,周成栋便是周宽的长子,在甘泉堡时便负责管理兵器库。
渭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官府在冰面上铺上临时浮桥,又撒上稻草,这样就方便往来行人走过渭河,之所以要做临时浮桥,而不直接在河面上撒一层稻草,这主要是河面和地面还有至少六七尺的高度,人下不去河面,大车更不行,如果没有渡船,那就必须要搭建浮桥。
队伍驶过了渭河,沿着咸阳大道继续西行,中午时分,队伍抵达了咸阳。
咸阳县人口有近二十万,和其他几个京兆府的县一样,都是以手工业为主,咸阳这边主要以造纸和纺织业出名,仓储也很达,主要是京兆房租太贵,大量胡商便在咸阳租房做仓库。
陈庆今天是来视察官办第三纺纱坊,在咸阳县有上百家织造工坊,官府的三座工坊占据了规模前三。
陈庆今天要视察的第三织造工坊,并不是规模最大,但这家工坊却在试验新产品,纺绵。
长期以来,南方纺丝织绸,北方纺线织麻,但在一个月前,从巴蜀运来了十万斤绵,也就是木棉。
这是从泉州运来的货物之一,是一名商人这两年用低价从琉球岛百姓手中收来,但在年初,这名商人因走私生铁去南洋而被泉州官府抓捕,被判处死刑,他的货物也全部被官员没收,包括两艘万石海船和大批茶叶、瓷器,以及十万斤绵,这些货物便被陈庆带走了,直到半個月前才从成都运到京兆。
绵在北方可是奢侈品,主要用来做冬衣填充,每个官员每年冬天会有半斤绵作为福利,宣和年间,在东京汴梁,一斤绵要卖十几贯钱,是和鸭绒、羊绒一样的奢侈品。
十万斤木绵,陈庆将一部分作为福利给了官员们,其他则储存起来,另外再拿出一千斤作为试纺。
之所以把纺绵放在第三织造工坊,因为是这座工坊在纺线织布的同时,也织造一种特殊产品,白叠布,白叠布就是棉布,棉花从波斯大食等地引进,一直在高昌种植,当地人便用棉花织布,叫做白叠布,早在唐朝时就作为贡品进献给了皇宫。
相对于棉花,陈庆更看重木棉,因为棉花会和粮食争地,而木棉不会。
织造工坊的大管事叫做顾新,,长得很壮实,年约五十岁,汴梁人,曾在官办织造工坊做过管事,经验非常丰富。
顾新在工坊大门前迎接陈庆的到来,陈庆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织造工坊,他打量一下工坊问道:“这里面有多少人?”
“回禀殿下,有一千二百人,基本上都是女工。”
陈庆一怔,“有这么多人?”
顾新笑道:“里面实际上分为纺线和织布两个部分,各有六百人,纺车和织机各有一千部,实际上,我这里还算少的,最大的第一织造有三千人之多。”
“是我孤陋寡闻了!”
陈庆走到一间大屋前,听见里面传来‘咔!咔!咔!’的机轴声响,他探头从窗外看了看,里面摆放着至少一百架织机,每张织机前就有一个小娘子在专注地低头织布。
“都是本地小娘子?”陈庆笑问道。
顾新摇了摇头,“本地的小娘子喜欢去京兆大户人家当使女,不愿意来这里织布,现在咸阳纺织行的女工基本上从两个地方来,之前是西夏女子,但现在大部分都出嫁,或者分流去外地了,基本上看不到,然后便是中原涌来的百万难民,他们是是现在各行各业招募的主流,我们这里九成以上女工都是她们,一天干五个时辰,管一顿午饭。”
“那她们能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