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把刘士奎和林芝他们给吓了一跳,林芝连忙嘘了一声:“四凤儿,可不能瞎说。”
小老四吐吐舌头,她也不懂,只是听村里的一些爷爷奶奶说的,谁家偷偷摸摸供保家仙之类的。
前些年破四旧,这些都在打击的范围之内,这两年又稍稍有些抬头了,连跳大神的,都重新开始冒头了。
“青山,保家仙,是哪路神仙,封神榜上好像没有啊?”
刚子也不知道啥叫保家仙,就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刘青山简单跟他解释一下,保家仙,和跳大神一样,都跟萨满有点渊源。
萨满认为万物有灵,所以像什么狐狸、黄鼠狼这类看上去比较有灵性的动物,也慢慢就成了崇拜的对象,在民间供奉。
因为寄托了保家安宅的美好愿望,所以就叫保家仙了,一般都供在仓房里。
几个人正说着呢,就听当街那边又有手电筒的光束射过来,还伴着张杆子吵吵把火的声音:
“青山,在家没,赶紧去猪场瞧瞧吧!”
刘青山心里咯噔一下子,连忙叫家人都先睡觉,他匆匆出了大门。
飞哥和刚子也要跟着,被他给撵了回去。
刚才张杆子一嚷嚷,不少村民都被惊动了,老支书的家就在前院,也披着衣服出来。
张杆子被人群围着,比比划划地白话着:“昨天上午,俺收拾猪粪的时候,就现有稀屎,就跟队长嫂子说了。”
“她说没啥事,喂两片药就好了,俺就没大理会。”
大伙听得直着急,老支书趿拉着鞋,还没来得及提,干脆拽下来一只,单脚跳着,将鞋底子抽在张杆子的后脑勺上:
“别扯那些没用的,挑干货说!”
被二叔打,张杆子有苦说不出:“没干的了,等俺今天晚上收拾猪粪的时候,就全是稀的啦!”
啥,全都拉稀啦?
大伙都面色大变,老支书又是一鞋底子抽过去:“你个混球,咋不早说涅!”
张杆子满脸冤枉:“是队长嫂子说,没啥大事,喂几片土霉素就好了,俺刚才又瞧了一圈,现好些猪崽也不吃食了,趴在那直哼哼,俺这才回来汇报的!”
那时候,农村的医疗条件相当落户,像什么去痛片、土霉素、四环素这些,都是当时包治百病的神药。
尤其是四环素,这玩意好用是挺好用,就是伤牙齿,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不少都是一口四环素牙。
挺漂亮的大姑娘,张嘴一口黑黢黢的四环素牙,而且早早就掉牙,实在坑人。
看到老支书还要拿鞋底子继续抽,刘青山连忙上前:“支书爷爷,不怪杆子叔,咱们先去猪场看看吧。”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搞养殖业,就怕牲畜得病,这种密集型养殖,搞不好就得连窝端。
要不怎么说:家趁万贯,带毛不算呢。
其实张杆子已经算是好样的了,大晚上的还惦记着,知道去猪舍瞧瞧,也知道回村报告。
要是今晚上再耽误一宿,明天指不定得扔多少死猪崽呢?
看到村民都要跟着,老支书就都给吆喝回去,只领了几个平时脑瓜活泛、能出主意的,一起匆匆赶到养猪场。
张队长自然也当其中,进了猪场大门,看到自家老婆正在那抹眼泪呢,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个败家娘们,有情况咋不早说!”
旁边的老板叔赶紧把张队长抱住:“别急,先看猪!”
队长婶子也早就六神无主,嘴里就剩下念叨:“以前咱家老母猪也拉过稀,喂两片土霉素就好了的。”
还是不专业啊,刘青山暗暗摇摇头,不过大规模搞养殖,大伙也都是摸石头过河,谁也没有经验,出了问题,不能怨这怨那。
于是他嘴里安慰道:“婶子你先别急,有病咱们治病。”
“这要是猪崽都死了,俺还哪有脸活呀!”
队长婶子俩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她知道这猪场是贷款建起来的,寄托着夹皮沟全村人的希望。
真有个好歹,她愧对大伙的信任,就是投河跳井,也洗刷不掉内心的愧疚啊。
“别嚎丧了,想法子把猪崽治好才是真格的!”
张队长又吼了一嗓子,大伙匆匆奔向猪舍那边。
猪舍里面都挑着电灯,25瓦的白炽灯泡,平时村民家里都舍不得这么用的。
一伙人进了棚子,刺鼻的气味,熏得人有点踹不上气。
探头往猪舍里一瞧,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二尺多长的半大小猪。
鼻头也干了,耳朵也打卷了,平时卷卷着的小尾巴,这会也耷拉在身后,上边还沾着一片片的稀屎。
大伙都不由自主地直抽冷气,真心疼啊。
这么大的猪崽,就跟小孩儿差不多,平时瞧着活蹦乱跳的,有点小病就放片儿,一点不抗折腾。
“俺贪黑去公社吧,看看能不能把兽医站的兽医给请来。”
大张罗的头脑还算清醒,最先反应过来。
老支书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其实大伙心里也都明白:这会儿都晚上九点了,把兽医请来,估计都快天亮了。
能不能治且不说,这好几百只小猪,兽医站那边,也不一定有那么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