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工资,定为每月两斗米,也就是三十多斤,够一个农村壮劳力吃饱。
只能自己吃饱,无法养活家人。
因为村长的时间,大部分是在自己种地。
劝导纳粮、组织修路,这些活动,都处于农闲时节,本来就无事可做。
至于调解纠纷,吃饭时间捧着个碗去了,一边扒饭就能一边把纠纷搞定。心大的还能让村民先打着,自己把饭吃完了再说。
这种级别的工资,相当于每村多养一个老师。
对了,乡村老师的工资,如今由各村的村民凑粮供养,主要是为了缓解财政压力。你可能质疑这不是义务教育,但新中国也是这么过来的,农民愿意养自己村的老师,并且对老师格外尊敬。
即便如此,财政开销还是太大,因为今年要赈济湖广、广东受灾百姓,还要大量向兵祸严重的地区移民。
“宝泉局已经建起来了,几种钱模都已做好,这个月就能开始铸钱。”
费纯、宋应星二人,前来找到赵瀚议事,并且还拉着李邦华和黄顺甫。
费纯说道:“财务司与政务司,对多铸哪种钱有争议。说实话,这个问题没法论,各有各的利弊而已。”
“不能铸太多折十钱,否则百姓吃亏。”掌管政务司的黄顺甫说。
费纯争执道:“就算不铸折十钱,也当多铸折五钱。否则的话,平钱、折二铸造出来,铸多少咱们就要亏多少!”
李邦华建议说:“折十钱盘剥百姓太过,平钱、折二又必定亏损。依我看,全部铸造折五钱吧,并且宣布粮行一律不收折十。”
“若是粮行宣布不收折十,民间谁还会用?老百姓手里的折十钱,不就砸在手里了?”黄顺甫关注的是民生。
费纯生气道:“我们若是收,崇祯就一直铸,凭啥要惯着崇祯?”
财政和民政两位主官,就在赵瀚面前吵起来,而且各自说得都有道理。
根源是大明朝廷财政窘迫,于是印钱越来越离谱,分为平钱、折二、折五、折十四种。不但铜钱的面额越铸越大,而且质量也越来越烂,导致铜钱的购买力疯狂下降。
再加上白银通货紧缩,如今铜银兑换比例,在个别地方非常离谱,一两银子甚至可以换四千文铜钱!
赵瀚的宝泉铸币局,若是敢大量铸造平钱和折二,肯定是铸多少就亏多少。质量越好,币值越小,商贾就越喜欢,肯定在市面上扫货,把好钱都储藏起来,然后让崇祯烂钱在市面流通。
这就是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
而且无解,因为崇祯烂钱的流通量太大了。第一,赵瀚铸币量太小,无法扛住崇祯通宝;第二,不能直接禁止崇祯通宝流通,否则赵瀚的地盘会陷入经济混乱。
等这些人都争论完毕,赵瀚拍板道:“宝泉局铸钱,我给三个要求。第一,大量铸造折五钱,少量铸造折二钱,钱币质量与崇祯四年的南京相当;第二,现在的钱模先用着,立即着手制造新模,还是叫崇祯通宝,但要加上天下大同四个字;第三,新钱问世之后,粮行立即拒收崇祯折十钱。”
崇祯四年的南京铜钱,质量比同期的北京钱更烂,但又比之后的好得多,算是一种币值中等的铜钱。
至于依旧铸造崇祯通宝,主要是方便在外省流通。
加上“天下大同”四个字,并不妨碍铜钱使用。
崇祯末期还有一种铜钱,质量非常烂,铸着奔马图形,俗称“跑马崇祯”。这是一种私钱,有人认为是李自成铸造的,闯王嘛,骑马很正常。一马入门即为闯,马儿闯入紫禁城,灭天下者李自成也。
黄顺甫提醒一句:“总镇,粮行若是拒收折十钱,恐怕江西民间的折十钱,要六千到八千文才能换一两银子。”
“就算如此,也要拒收,”费纯立即怼回去,“长痛不如短痛,总不能一直让崇祯铸钱来吸咱们的血。这也是在吸江西百姓的血,若再任其流通,崇祯怕能铸出当百文的大钱!”
赵瀚制止道:“好了,莫要再说,便如此定下来了。至于手中有折十钱的百姓,他们只能自认倒霉,咱们也爱莫能助。”
真没办法,赵瀚不可能回收的。
一旦赵瀚回收,商贾有利可图,他们会故意去南京买折十钱,然后整船整船运过来找粮行兑换。
赵瀚既然拍板,众人再无异议,立即各自办事去了。
宋应星被赵瀚留下。
赵瀚问道:“费如饴怎样?”
“颇有才华,就是风评不佳。”宋应星回答说。
费如饴在含珠书院时,就已经在研究《梦溪笔谈》,又去苏州跟工匠学奇淫巧技。
不过这货的路线跑偏了,他的主攻方向是布料染色,研究如何低成本染出色彩鲜艳的布匹。同时喜欢自己设计衣服款式,喜欢自己设计饰和帽子,跟他“服妖”的称号完美契合。
去年底,费如饴跑来找赵瀚,在了解一番近况之后,被赵瀚扔给宋应星做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