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知道林道长为何突然问起此事,想了想方才出言说道,“恨。”
“那头黄牛白日里还在为他们翻耕土地,到得夜间他们竟然想要杀掉它,你是不是因此痛恨他们忘恩负义?”林道长问道。
“是。”长生点头。
“你恨他们是对的,他们的确无情无义,”林道长说道,“但是你再想,那头黄牛只是与你亲近,对你而言那头黄牛是你的亲人,可对他们而言那只是一头可以宰杀充饥的黄牛。”
林道长说的是实情,长生只得点头。
“你们都还小,对人性少有了解,”林道长说道,“日后你们会经历很多事情,一定要记住,不要因为他人的薄情寡义,背叛出卖,反目成仇,恩将仇报而愤怒绝望,要怪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所交非人。”
林道长说到此处略作停顿,转而继续说道,“我们为世人做什么,并不是因为世人值得我们那么做,而是我们想要那么做,永远不要奢求世人投桃报李,知恩图报。”
“师父,您的话我们都记住了。”车外的李中庸说道。
“长生,你记住了不曾?”林道长问道。
长生没有立刻接话,林道长的这番话说的有些突兀,他倒是记住了,却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理解了。
见长生犹豫,一旁的陈立秋说道,“师父的意思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对别人掏心掏肺,就算对别人好,也别盼着人家领情,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我说的对吧,师父?”
林道长欣慰点头。
“我记住了师父。”长生说道。
林道长缓缓点头。
初春时节白昼仍然很短,傍晚时分,巴图鲁停下马车,众人下车透气解手。
巴图鲁搀着陈立秋,李中庸扶着长生,走进了路北树林。
“你们有没有现师父今天有些反常?”李中庸低声说道。
“是有些反常,”陈立秋说道,“师父今天的话有些多。”
“师父在给咱们讲大道理呢,多说几句咋啦。”巴图鲁说道。
“给咱们讲大道理?”陈立秋撇嘴问道,“你跟了师父那么多年,师父有没有给你讲过大道理?”
“咦,”巴图鲁抬手挠头,“好像没有。”
“师父今天的这番话主要是冲老五说的,”李中庸说道,“师父貌似很担心老五日后会误入歧途。”
李中庸的话令长生哭笑不得,“二师兄,别说笑了,我一个瘸子,也不会武功,能走什么歧途啊。”
“那可说不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记性好,天赋高,他日成就必在我们之上。”李中庸说道。
“什么呀,我也只是背记快一点罢了。”长生说道。
“总之师父今天不太对劲儿,”陈立秋提上了裤子,“你们注意到没有,师父一直在咳嗽。”
巴图鲁说道,“可能是跑太快了,颠的,接下来我赶慢点儿。”
“行了,行了,快饮马去吧。”陈立秋摆手催促。
巴图鲁系好腰绳儿先走了,树林里只剩下了李中庸,陈立秋和长生。
陈立秋随手摘了根枯草叼在嘴里,歪头看向李中庸,“你怎么看?”
“我怀疑钟阿梗身上射出的细针是淬毒的。”李中庸低声说道。
“你身上有验毒的家什,那细针有毒没毒你不知道啊?”陈立秋说道。
“验不出来。”李中庸摇头。
听得李中庸言语,陈立秋眉头大皱,“你们先前不是自尸体上找到过解药吗?”
“是找出了几个瓷瓶,但里面不一定就是对症的解药。”李中庸说道。
陈立秋用舌头拨动着那根枯草,沉吟片刻出言说道,“师父先前曾经离开过几天,而且是骑马离开的,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当日路过冀州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那里有位号称阎王敌的薛神医?”
“你怀疑师父去了冀州?”李中庸问道。
“你自己算,往返五天,时间是不是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