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在屋里说话,四爷跟林雨桥在外面说话,主要说考研能选的学校和专业,林雨桥是没想到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说起大学如数家珍,说起专业也句句都在点上。他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这总算找到一个看得上的地方了。
林家的饭是林有志凌晨四点就起来做了,肉啊排骨之类的该炖的就得早早炖上入味。没请别人,就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安生饭。林有志操心的呀,“要是晚上饿了,你就打电话,爸给你弄好,从后墙上给你递过去。”
给人家当媳妇,再是如何,也没家里自家呀。回家来,没进院子就喊饿,张嘴就要饭吃。可到了婆家你试试。
这边没完没了的叮嘱呢,结果【-醋。。溜。儿文学最。快布】隔壁似有似无的传来争吵声,紧跟着声音越来越大,再接着就嚎啕的大哭声,哭的太惨,以至于都听不出来这哭的人是谁。
这是咋的了。
卢淑琴就催两人回去,“去看看吧!别是为你们的事闹起来的。”
这得亏是四爷修炼到家了,这要不然姑爷在老丈人家,是一点脸面也没有了。四爷临走的时候说桥桥,“别偷摸坐车去省城,回头要去的时候我送你过去。”
林雨桐感觉到四爷的那种烦躁,就是那种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对方的烦躁。
结果一进家门,看见在院子里哭的要死要活的是金二姑。
咋的了?
四爷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怕人。他这么进来,一院子的人都鸟悄了。
那边金保国起气的手叉腰,边上的杨碗花脸上还残存着巴掌印。
金嗣明才在边上说呢,“妈说,压在你跟嫂子床下面的一千八百八十八块钱没有了……”
给新媳妇床下压钱,这是有些地方的讲究,图个吉利。有钱了就多压点,没钱了换两张新钱压在下面也是个意思。
这个钱有时候是给缝在新婚铺的褥子里或是枕头里的,一般也没人特意找,等住够满月了,这钱才能动。有些放的显眼,新媳妇一摸就能知道。有些放的不显眼,过了满月得婆婆指点才能找的见。林雨桐压根就没注意过这个事,而且床上是席梦思那种厚床垫子,昨晚睡的时候都凌晨了,今儿一早就起来了,我没事动床垫子干嘛?
那种床垫,别说压钱了,就是压钻石,我躺在上面也毫无所察呀。
但这个钱……杨碗花好好的去看那个干啥?
又关金二姑什么事。
杨碗花捂着脸,眼泪刷刷刷的往下掉,“我就问二姐,两孩子都不在,你跑人家婚房去干什么了?我进去的时候,床单还有一角被压在床垫子底下……她还敢说她没动?”
“住嘴!”金保国又扬起了手。
四爷一把给抓住了,“行了,钱是我拿的,放在床下床垫子不稳当,就这么点事。”说着扶了金二姑起来,“这点事,我妈就那样的人,您怎么还哭上了,别人家还不定以为咱们家怎么着了呢。”说着就跟二姑夫道歉,“您别忘心里去。”
林雨桐又把昨晚上同事给的礼拿了好几份,给三个姑姑一人一份:“这天都黑了,赶紧上路吧,再晚可就冷的走不了了。说了从今晚开始大风降温……”又热情的问金小姑,:“要不要给您找件大衣,您这么穿路上得冷吧。”
“不用不用!”
好声好气的把人给送走了。
等关了大门,四爷直接往上房去,说杨碗花,“您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想干什么呀?”
钱真的丢了!
“丢了就丢了!”四爷直接给拦了话头,“丢了能怎么滴?来客人的时候一院子的人,没人进过新房。我们去了林家,那家里剩下的就都是自己人,这进新房的必然就是自家人。不管是哪个姑姑或是姑父,您今儿挑在明面上,是想怎么着呀?咱搜回娘家的姑奶奶的身是不是?找到这个贼您能得到啥好了?找不到这个贼,您又能损失多大?”
得失怎么衡量?你思量过吗?
真相有时候真没那么重要!
但这道理跟杨碗花好似说不明白。她这一气,看这是把金二姑得罪了,但其实,这三个姑姑和姑父往后等闲都不会登门了。拉不下这个脸呀!
没了三个姑姑帮衬,光是伺候老太太,给老太太洗洗涮涮这就不是轻松的活计。你一年花一千来块钱能请的来人专门干这个不?
你请不来!
拿这钱的人要不是实在实在没法子了,都不会这么干。你假装没现,回头她见了你心里是虚的。等周转开了,她心里过不去,难道不会再别的地方悄悄的补回来。她又不是惯偷!
这事悄悄的告诉金保国或是老太太,他们能不承情吗?
非得把事闹到明面上……现在好了!更热闹了。
杨碗花的眼泪比之前流的更凶了,自己做的不对,大家都说自己也就算了。可这次错的明明不是自己,为啥挨说的还是自己?她委实是觉得冤枉的狠,连大儿子都不肯向着她。
她吸了吸鼻子,“别的钱她拿了我都不说啥,那是给新媳妇压床的钱……”
“可你没摁住人家的手。”林雨桐就说,“你见她在新房里翻腾……那她是不是一直就有回娘家爱到处翻腾的习惯的?”
对!
杨碗花提起这个就一肚子火气,“二十多年了,一回来就翻腾一回来就翻腾,恨不能连家里添了几个裤头她都翻出来看看……”说着就看了一眼沉着脸一直不说话的老太太,“这毛病确实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这毛病是挺讨人厌的。
真诚的替杨碗花说了一句公道话,“那你是不容易。”这么多年了,忍受这个,真不容易。
说完就甩帘出去了,她得看看她的房间,还有什么东西被动过的没有。
结果还好,应该就是动床了,柜子里有四爷的东西和自己带过来的几件换洗的衣裳,其他的都没有,这是扫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对方没翻腾的必要。
床上不光是床垫被动过,就是枕头也被动过。
四爷紧跟着撩开帘子进来了,眉头皱的死紧:“把床单被罩都换了吧。”
不光桐桐膈应,他也膈应。
这种亲戚也不怪杨碗花要撕破脸,四爷压根没现金二姑有这毛病。感情单身的侄儿屋子不用翻,就翻结了婚的……这是什么毛病。
林雨桐跟四爷大张旗鼓的换床上用品,换完后还不避讳,直接抱着去林家塞洗衣机里,“爸,你帮我转转,明儿再晾。”
闹的金家老太太就特别难堪,她指着金嗣明,“去叫你哥哥和嫂子来。”
于是,林雨桐这边刚拾掇好,又被叫了。
老太太叫林雨桐坐在边上,眼泪汪汪的,“你二姑这个……不是成心的。这个病根落下的早了。当年我一个寡妇人家,养四个孩子。整天的在地里干活,夜里但凡有点月光,我都在地里耗着呢。那时候你们大姑年纪大点了,跟我常不常的就下地。家里就只你们二姑看着你爸和你小姑……谁知道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了人进去,你二姑差点叫糟践了不说,还差点叫人家把你爸和你小姑给带走卖了。打那以后,她只要在家,那就得翻腾,恨不能连老鼠洞都翻腾几遍才能安心。这个毛病你爸知道……她也改不了。说起来都是当年那日子给折磨出来的。但是你二姑绝不是个随便拿人家钱的。她那人别说拿人家的钱了,就是跟人家借钱,那都不是至亲不开口的,宁肯去卖血,也不跟人张口……你们两口子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当领导的,你们不能判了个糊涂案。当然了,嗣业的心到底是向着亲妈的……可我也是我闺女的亲妈,我拿我这条老命誓,我闺女没拿那钱……那你们说,那钱去哪了?”
这是暗示床下压根就没钱吧!
是说杨碗花没给新媳妇的床下面压钱,把钱昧下了。
这会子倒成了老太太的理了,她刚才不言语,那是宁肯叫亲闺女丢面子,也没叫儿媳妇丢面子呀!
可谁也不能保证说杨碗花没这么干!毕竟找茬找了一天了,好像给新媳妇慢待一点也是正常的。
杨碗花气道:“妈,你这可是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老太太的眼睛亮着呢。”老太太回头就问了一句,“老杜之前来家里一回,你拦着人家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还塞了个信封过去,你告诉我,你信封里放的是啥?”杨碗花慌了,见金保国已经掏手机要给老杜打电话了,才赶紧拦了,“我给床下压钱了,压了八百八十八,那一千块钱叫老杜给我存上了……”
其实可以放高利贷放给别人。
但给儿媳妇压八百八十八也不少了。
林雨桐就明白了,“二姑可能翻出钱来了,她还没来得及把钱归位呢,结果你说放了一千八百八十八,这跟她没来得及放回去的钱差的可不是一点。她给补不上那个数了,你又逮住不放,这事就成了这样了。”
一个比一个能干!
林雨桐挑起大拇指,“都是这个!”
这老太太是真能,杨碗花昧下钱的时候不言语,就那么看着,然后放大招。怪不得卢淑琴当年都吃亏,这确实是个能人。
四爷的手指敲着茶几,“今儿是这事一打岔,把事情给岔过去了。那回头等住够满月了,桐桐拿出来的钱数跟您说的对不上,那是不是得怪桐桐私藏了一千回头还冤枉婆婆?这不是家呀,宫心计都没有你们玩的好?不缺吃不缺穿的,安安分分的好好过日子不成吗?都藏着心眼呢是吧?那不成,我媳妇心眼实在,在这家里擎等着吃亏了。我看呀,我家里我们是不能住了,幸而隔壁有现成的地方,我们今晚就搬过去。这边你们留不留屋子都成的……”
说着就起身,拉着桐桐就出门,爱怎么着怎么着去,我们不住了。
两人这边才进了林家的院子,就听见隔壁金保国的摩托车响,估计也出门了,不在家里住了。他去厂子里也行,反正厂里得有看门的,门房里火炕啥的都有。炕想热乎就是那种木纤维烧着热的最匀称。搁哪儿不能猫觉呢?
那边咋样四爷和林雨桐没工夫关注,林家这边开着电视各自都忙着呢,不想刚走的姑娘姑爷这就又回来了。
谁也不多问,林有志还特高兴的叫四爷:“今晚咱就把锅炉烧起来,说是要降温。我没弄过,走走走,我看看该咋弄。”
拉着四爷烧锅炉去了。
林雨桐搓搓手,确实是冷了,她看了看屋里,“不生炉子就这点不好,想吃烤红薯没处烤去。”
哪里就没地方烤了?
林雨桥拉姐姐去后院的菜地,“挖个土窑,烤一窑试试?”
行啊!
这边欢声笑语的,杨碗花听着从窗户外飘进来的声音,心里难受。娶了媳妇丢了儿,这就算了。男人也走了,说是住厂里。可是不是住厂里了谁知道?有钱的男人啥时候缺女人了?还不定在哪里跟谁怎么着了呢。
小儿子自己弄了个电暖气,开着电暖气在他自己的屋里玩电脑,家里的啥事都干扰不到他。老太太今晚上难得没看电视,估计这老不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吧。以前是嗣业偏着她这个奶奶,现在有媳妇了,骗着媳妇。只因为怕媳妇受委屈,带着媳妇去了老丈人家。这跟老太太之前预想的可不一样吧。
不一会子工夫,鼻尖就传来若有若无的烤红薯的香味。小儿子在院子喊她了,“妈,弄点吃的呗。午饭没好好吃,这会子早饿了。”
她没动地方,没有她管的时候,他们爷几个也没见谁饿着。
果然,小儿子没等到自己,紧跟着就出门了。大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响亮,应该是出去找饭馆吃饭去了。她等啊等啊,想着这小没良心的吃完总得带点回来吧,今儿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可小儿子这是一去不回头,吃饭完不知道上哪玩去了,压根就没回来。
她等啊等的,过了十二点了,还是没动静。她这才起身,得把大门关了吧!
隔壁的大门关了,落锁了,四爷才睡踏实了。
四爷给桐桐处理金家事的宗旨就两个字――收拾!
别管谁,不合适了尽管收拾。之前是没记忆,现在处的多了,事遇事的一件一件的出,这才现这金家的家庭氛围很不正常。
过日子嘛,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既然凑活,那就好好凑活,别藏心眼子。一个个的在背后恨不能捅对方一刀,偏在一个屋檐下过活,一天一天的,啥事也别干只给他们断官司算了。
林雨桐就不住的笑,问四爷说,“你说,你是不是天生没有母亲缘呀?”
她是开玩笑的,结果四爷良久没说话,抱着她的手却紧了很多。
不是……我开玩笑的!
四爷没开玩笑,“有些人大概天生母亲缘浅……不过还好……”
还好有你!
你把我当男人依靠,但也把我当孩子一样宠爱,当孩子一样心疼。生来有多少遗憾,有你,就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如果你是老天给我的补偿,那我情愿我永远母子缘浅。
林雨桐:“……”只能轻轻的拍了拍他,然后感叹一声:
这不知道啥时候就冒出来的感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