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所不知。”陈氏的嫂嫂如今面对一品诰命夫人陆氏,很是恭敬,“御史台中有些侍御史嫉妒文嘉才华,早就看文嘉不顺眼,这会儿文嘉被那谋逆的三皇子牵连入狱……他们就将文嘉往死里作贱!”
陈氏的嫂嫂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哭得情真意切:“若非文嘉性命危在旦夕,我同妹妹也不敢斗胆求到夫人这里来,指望着……夫人能帮着在谢太傅的面前说上一两句话,好让我们先将文嘉暂时从狱中接出来,就给个看看大夫的时间也好啊!”
“是啊嫂嫂!”陈氏眼眶也红的厉害,“我哥哥听说了文嘉之事,人急晕了过去,否则我也不会在年关赶来汴京,嫂嫂……您说,咱们都是为人母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嫂嫂您体谅体谅,同六郎说说好话吧,成吗?”
见陆氏不说话,陈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改口唤陆氏姐姐:“姐姐,即便是您同二哥和离了,可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我的姐姐,我们的情分还是在的,姐姐您就帮我一次吧!”
“是啊姐姐!”陈氏的嫂嫂也忙道,“您是谢大人的母亲,您一句话……那还有谢大人不答应的吗?就算是出于孝道也能听进去的啊!文嘉伤重真的不能再在那牢中待下去了!”
陆氏叹了一口气,眼底皆是慈悲:“说到孝道,这件事我是更不能答应,当初云初小小年纪,我便让她假扮六郎,硬生生把一个小娘子逼成了小郎君,若非云初自己争气又谨慎,小命恐怕早就没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中愧疚的很,如今云初还能认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见陈氏和陈氏的嫂嫂哭,陆氏也抽出帕子擦眼泪:“弟妹也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自己尚且舍不得麻烦云初一分,生怕给她带去一点点不如意,这种涉及朝政之事……你们让我以孝道去压云初,还不如这会儿就给我一刀子让我死了算了!”
陈氏和陈氏的嫂嫂没想到陆氏竟然来了这么一招,陈氏听陆氏说谢云初是个小娘子,当即便愣住了……
就连陈氏都以为,是三皇子陷害谢云初,谢云初又性子硬宁死不肯屈膝折节脱衣自证,这才闹出了砍头那么一遭,谁知……这谢云初竟然真的是个小娘子。
陈氏和陈氏的嫂嫂哭哭啼啼从陆府出来,将厚礼留下,祈求着谢云初能看在厚礼的份儿上,放陈文嘉一码。
陆氏知道谢云初对厚礼来者不拒是为了什么,念在陈氏是谢三爷妻室的份儿上,劝了两句让将礼物带回去,陈氏的嫂嫂却说……谢云初旁人的礼都收,怎么到了自家人这里就不收了,硬是将礼物搁下,人走了。
陆氏叹了口气,没法子,只能让人将礼物入库,名单和物件儿全部登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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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满积雪的苍树棕竹,夹掩着雕梁画栋的楼榭。
地龙烧得暖如春日的屋内,翠玉宝器罗列精致,双面绣玉兰的楠木屏风前,半人高的金傅山香炉白檀幽香丝丝袅袅,乌油油的地砖上铺着象牙簟。
黄花梨桌案之下是整张整张白狐皮缝成的地衣,谢云初跪坐在地衣之上的蒲团上,同萧知宴说最晚要在三月之内结束吏治整治,又同萧知宴说起今岁加开恩科之事。
谢云初拿过搁在桌几上的手炉,将手揣回狐皮套袖之中,忍着咳嗽:“若陛下觉着没有问题,那臣就去办了。”
听着谢云初如秋雨般清冽干净的语声,萧知宴抬眼,隐约能嗅到谢云初身上馥郁的药香,极深的瞳色中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安平侯到汴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