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指挥使正在准备今日入夜后运粮之事,刚才张思远派人来让他查这几日入城的可疑之人,来送信的差役还未走,张思远竟就到了。
刘指挥使立时感觉大事不妙,听张思远说御史台的人可能已经入了太原城,他也是脸色煞白。
“御史台的人悄然入城,沈文端可能已经被抓了,而且该交代的恐怕已经同御史台的人交代了,御史台的人故意将楚娘之事告知我家中那个母老虎,想来是想要扰乱我们视线!但……他们也露了破绽!”张思远故作镇定,“他们现在还没敢抓人,说明他们还在搜证!”
“粮仓!”刘指挥使开口。
“对!粮仓中的粮食就是最大的证据!不能拿你我的性命冒险,一把火烧了!派人收集火油、烈酒!”张思远语声坚定。
“可……烧了怎么同上面的人交代?”刘指挥使还有些迟疑,“那么多粮食,可都是银子!”
“给上面人交代重要,还是我们的性命重要?!银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不能再迟疑了,收集火油、烈酒,能找到多少就找多少,等夜深人静……放火烧了!证据没有了……沈文端说的话都可以成为诬陷!上面的人也不想我们被抓,将他们供出来!”张思远抬手扣住刘指挥使的肩膀,“不能迟疑!”
张思远看着天,担心今夜有雨,若是烧不干净,斤数不对,还是没法交代。
“好!我听大人的!”刘指挥使应声,立刻吩咐自己的亲信悄悄准备火油。
哪怕现在已经安排妥当了,张思远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生。
“查到汴京方向来形迹可疑之人,我们要不要……抓起来?”刘指挥使问。
张思远拳头收紧,犹豫了片刻:“怎么抓?!皇帝要御史台查赈灾贪腐案,他们一旦亮了御史台的身份,就是等于是钦差……”
“是不是钦差,我们说了算!”刘指挥使杀心已起,面色阴狠,“我让手下亲信扮做匪徒,迅速了结,否则若是他们查到了什么……”
“来的人是谢氏大宗嫡孙,士族手下的护卫可不是厢军可以比的,更别提……还是陈郡谢氏大宗嫡孙身边的护卫!”
张思远觉得刘指挥使平日里瞧着还是有些聪明的,可这话说出来简直是没有脑子。
杀人,的确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办法。
可也要看能不能杀,有没有能力杀……
可不可以杀。
御史台来查案的御史,死在了太原城,即便是他们将粮仓里的粮食都烧了,汴京城内的御史能猜不出来太原府有猫腻?
简直就是明晃晃告诉他们太原府有问题,再加上是皇帝让查案的,御史死了……那就是在打皇帝的脸,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小小的知府,一个是小小的指挥使,有几个脑袋够砍?
更何况,张思远怀疑,姓谢的那个侍御史根本就没有入太原城,他在城外下令,谢氏给他办事的人就会前赴后继。
张思远不安,但没有刘指挥使那么不安。
最重要的原因,是张思远不同于刘指挥使,张思远他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只要他有账本在,就能逼迫上面的人就得想方设法的保他性命,否则他要是死……他就拉着所有人一道死。
张思远深知,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就越是怕死……
所以他还是有底牌的,不似刘指挥使山穷水尽。
刘指挥使唇瓣紧抿,看着张思远,全身的肌肉紧绷着。
张思远也不知道刘指挥使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他现在满心的不安,只叮嘱刘指挥使:“找火油和烈酒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让御史台的人……别让谢氏的人察觉了!老刘……我们的命就靠你了。”
走到这一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