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心跳微微快了一些,抬眸看着正包扎伤口的纪京辞,道:“昨日燕王借着萧师兄的名头将我请到了一处院落,燕王好似……魔障了,竟以为六郎是他爱慕的女子借尸还魂。”
纪京辞为谢云初包扎伤口的手一顿,深眸定定朝她看过来。
“即便是真有这种荒缪之事,女子也该借女尸还魂,怎么会借到六郎身上,简直不知所谓!”谢云初捏着衣裳的手收紧,做出镇定坦然的模样看着纪京辞,“虽然受了点伤,好在都解释清楚了,师父不必担忧。”
纪京辞盯着谢云初的眼睛,平静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心思看穿,她屏住呼吸。
“是吗?”纪京辞收回视线,替谢云初包扎好伤口,将鲛人脂递给立在一旁听傻眼的青锋,坐在谢云初身旁未动,“为师倒希望……真有这样的荒缪之事。”
谢云初心口重重一跳。
“所爱之人,不论以何种身份回来,是男是女……是人是妖,又有何所谓?能失而复得那便是此生最大的幸事,若……”纪京辞看着她,喉头轻轻翻滚,低沉的嗓音哽咽,“若我所爱能归来,刀山火海……要我受剐、舍命,我亦在所不惜,甘之如饴。”
心口像被一把利刃搅碎,疼得眼泪止不住冲出眼眶。
她忙垂下头,慌张用手背衣袖擦眼泪。
青锋看了看纪京辞,又看向谢云初……
“对不住,六郎失态了,曾听青锋说过师父和师母的事,六郎大为震撼。”谢云初不敢抬头,语声哽咽难控,“没想到师父如此深情,六郎……想先去洗把脸。”
起身要逃的谢云初被纪京辞一把抓住细腕,只是片刻,纪京辞又松开了她的手。
谢云初依然不愿坦诚,纪京辞也不逼她,他能等……等到殿试闻喜宴之后。
纪京辞对青锋摆了摆手指,极长的睫垂着,掩住通红的眼。
只是面色平静放开谢云初的手腕,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和理智。
原以为阴阳相隔的挚爱之人,如今就在眼前,可他……还是会想她啊。
青锋上前:“六郎请……”
谢云初起身随青锋去了偏房,她双手掬起铜盆中的温水用力洗了把脸,双手扶住盆架两侧,看着自己的双眸通红的晃动倒影,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不敢哭出声,拼尽全力阻止喉咙出声音,一张脸憋的通红。
她几次深呼吸调整,可一想到纪京辞那句甘之如饴,她就克制不住,闭着眼死死抓住铜盆,将脸埋了进去。
——若我所爱能归来,刀山火海……要我受剐、舍命,我亦在所不惜,甘之如饴。
纪京辞的话,那么温柔那么真挚。
谢云初确定,纪京辞是在等着她坦白她就是云初,哪怕这是匪夷所思之事。
前世的她是那样一副丑陋面貌,怎么配他喜欢!
怎么配他受剐、舍命?
为何老天要如此作弄她,让她回来了,却给了她一副不知何时便会凉透的身子。
青锋听到里面半天没有动静,抬手敲了敲门:“六郎?”
闻声,谢云初从水盆中出来,大口大口喘息着。
“六郎?”青锋眉头紧皱。
她拿过架子上的帕子擦了把脸,道:“我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