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离婚礼吉期已经不到二十天了。
京城里自皇帝在正统年间那一次大婚以来,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从正阳门外就明显看的出来,纷纷扰扰的人群比往常多了好些倍!
有些是象余佳一样,奉旨陛见,述职记功,顺道儿来参加这最近二十年来少有的一场大热闹的地方官员。
有的则是听到消息来瞧热闹,长日在家无事,遇着这种大事必定就会出现的地方官绅,当然,太远的就赶不及了,总以北直隶,也就是后世的内蒙一部,河北大部、山东、山西少部的这一大块地方的士绅来的多。
再有就是带着珍奇货物进京来,赶这一场大热闹,想顺道儿再点小财的商人之流。
当然,也有的是什么也不为,专为赶这一场国朝第一权臣和皇帝长公主奉旨成婚的大热闹的闲人。
这事儿,就和鼓儿词里一样,透着新奇,好玩。以国人爱热闹的劲,现在又正是冬闲和春夏之交忙夏的空档,过了这一段可就是要忙起来了,农民忙,普通人也忙,每天早晚都不得安闲。
所以人来人往的倒都是夸赞一句,皇帝家这一次挑的日子还当真是不坏,皇家图个体面,大家凑个热闹,彼此两便,当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余佳原本该从西便门入城,不过他特意绕了一圈,先到了正阳门和广渠门一带看,瞧着络绎不绝,甚至是全家老小一起往京城赶的情形,当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笑道:“咱们大人的人缘不坏,看吧,这么多来凑他热闹的人。”
当时红白喜事,参加的人多人少也是视为主家的人缘如何。红事还罢了,白事如果没有全村的老少帮着一把手,也就是那家人做人太过失败,实在是太不得人心了。
从广渠门再向东北,却是东便门。
“大人,从这里进去如何?”
有个侍从在马上喊着问。
“不,今天风和日丽,是好日子。”余佳兴头很高,笑道:“我要去德胜门,从那里进去。”
“随大人的意就是。”
跟随余佳回来的当然是大同卫的老人,官职最低也是个千户了。余佳自己还只是佥事指挥,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提拔只是指顾间事了。
回想起大家奉命出京,前往大同经营时的艰辛困苦,还有那种如履薄冰似的小心,一切到了今日此时都有回报,而大家所敬服的张佳木又顺利晋位侯爵,成为与国同休的勋亲大臣,而且,还要迎娶皇上长女公主,这样的荣耀光彩,整个锦衣卫哪一个不是喜气盈腮,替大人,也是替自己高兴?
这几天,不少人走路都是哼着小曲,从大同赶往京城是三十多个驿站,有一半多大家只是换马或是吃个饭打个尖就上路,虽然辛苦,却是没有一个人出声抱怨。
能在这时候赶回来,原本就是天大的福气,跟随余佳回来的这几十人,大半都是当初在坊丁出身。
不少人还能回忆起来当年在坊丁队里被张佳木苦训的事,大家现在的精气神,军人风姿,还有身体素质,队列站姿,都是这位大人一手操练出来的,饮水思源,能有现在的一切,都是仰赖张佳木所赐,他的婚事,大家自然也是高高兴兴,各人都是兴头的很。
从德胜门再进去,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进城门,就有几个汉子迎上前来,余佳倒也认得,当下笑道:“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曹头儿呢?”
这几个人,原就是曹翼的心腹部下,资格也实在够老,以前一直是在张佳木身边当直卫,所以认识的人也是很多。
这会子,几人全部是穿着麒麟服,头戴乌纱帽,腰系银带,佩玉饰,脚踩官靴,右手边自然是按着绣春刀。
这是标准的锦衣卫武官的打扮,这几个直卫出身的人看来这一次也是立功不小,但又够不着皇帝正式的恩赏,所以由卫里提前给赏了官职。
余佳在思忖,那人却是拍着手笑道:“咱们头儿就在东华门外等着余大人,他老人家吩咐了,余大人从大同回来,未必就一定走西便门,各门都派了人等,这一下可不叫咱们给等到了?”
想来这等人的活还有些赏赐,这些人都是官身了,不是余佳的身份,断然也不能叫他们这么兴头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