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鞭响起,皇帝仪驾自深宫逶迤而来。
众臣自然是跪拜如仪,待起身后,皇帝却并没有循例问各部和卿寺有无本章奏上。
深遂的目光扫视群臣,但最终,只能停留在张佳木身上。
“众卿!”皇帝站起身来,感慨由之的大声道:“曹吉祥与石亨等谋反,今已经被彻底铲除,国家无事,社稷无事,全是张佳木之功矣!”
“臣,惶恐死罪!”
张佳木出班而跪,去朝冠而俯,大声道:“事起仓促,臣未经圣命而擅诛国家大臣,还请皇上恕罪。”
“他们算什么国家大臣!”皇帝也颇为愤怒:“国家待石亨何其厚,而石亨报国何其薄也!今已经伏诛,不仅级要悬于京师城门,还要传九边!”
“是,此逆贼该得之报!”
“唔,”皇帝颇具威严的点一点头,又道:“曹吉祥亦为逆,内阁、刑部、大理寺合议其罪何如?”
昨天皇帝已经有严令,今日朝会前就要处置曹吉祥,所以叫刑部和大理寺卿、少卿一并到内阁会议,由阁臣主持会议来定罪。
当然,谁也不会老实巴交的去按律慢慢来审,曹吉祥刚押到内阁,还没说一柱香功夫的话,罪名就定了。
此时李贤出班而奏:“皇上,议定了是谋反的罪名,处分拟定是凌迟,何日行刑,刑部预备是在今日或是明日,何时行刑,当由圣裁。”
“何必还叫他过一夜?”
皇帝声音冷峻地道:“就定在今日行刑,也不必押赴西市了,就在午门前行刑吧!”
“这……”
李贤面露难色,在场群臣,也都极为诧异。
所谓推出午门问斩,实在是民间的谣传,向来行刑都是在西市,后来清朝改在了菜市口,距离也相差不算太远。
四岔路口的广场,地方大,四周空旷,便于戒备,行刑前后的布防什么的都很方便。所以京城行刑,向来就在西市的路口。
至于午门,则是廷杖大臣的地方,皇帝一声令下,太监监刑,锦衣卫行刑,就在午门外打屁股。刘谨之前,打屁股不脱衣服,还留面子,后来就直接剥了官袍打,刚刚还是负天下责任的国之大臣,转眼就能按在地上剥光了打,所谓的刑不上士大夫的传统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民间传言,往往失实,午门只是打屁股的地方,后来传言失真,戏曲话本小说里就常有推出午门问斩的话了。
不过皇帝决定了,自然也不必因为这点小事而争执。况且,李贤在一瞬之间也是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他上前一步,问道:“请旨,是否允准观刑?”
“当然准了!”皇帝怒声道:“着京中勋臣、亲臣、武臣、太监轮流观刑,凡俸在百石以上者,一律轮班,不来观刑的,自有国法处置!”
皇帝这是有点儿不讲理了,但盛怒之下,却也没有人敢来劝谏。年俸在百石以上的就包括了所有的勋戚亲臣,还有武职六品以上的武官,悉数在内。
而很多人都听了出来,强迫观刑的,却并没有文官在内。
看来皇帝这一次对文官的表现还算满意,李贤和寇深等人临危不惧,而寇深也在告变诸人之中,同时,马昂协助平乱,也算出了不少的力。后来幼军和锦衣卫军纪有失控的迹象,在张佳木下令平乱之前,还是马昂在京城中四处灭火,所以,也算立功非小。
至于普通的文官虽然在长安街乱时四散逃走,但此辈手无缚鸡之力,硬叫他们也参加平乱,也是强人所难,向来豁达仁厚的皇帝当然不会怪罪文官了。
而文官至始至终没有参加到乱事之中,这才是皇帝最为激赏的地方!
曹吉祥的命运在寥寥数语中就论定了,一个太监,不论是文臣武臣都不会喜欢他,太监的悲哀就在于此,皇帝信任的时候权力可能是无限的,但一定失去皇帝的信任,则眨眼间就会轰然倒下。
不象武官或是勋戚,又或是文官,彼此声气相连,倒霉落难时总有人援手,而太监却是人人喊打,后宫之中也没有道义可讲,一旦落水就是人人痛揍的局面。
“接下来,论功行赏吧!”
皇帝在御座上来回走了几步,身后黄色的宫殿群在阳光下散着神圣的光彩,宫中积雪早就打扫干净,现在的皇帝又是恢复了沉稳自信,一切如常,庞大的帝国仍然有条不紊的在皇帝的统治下运作着。
哪怕就是赏赐,也是按他的意志!
“内阁和五军都督府会议过了,锦衣卫臣张佳木有大功于国,当列为功臣第一等第一人,都指挥同知刘勇助守锦衣卫官衙,指挥使朵儿率众夷平曹钦住宅,断其后路、庄鸣、王勇守备宫城、吴谨、马昂、孙镗告变平乱、指挥使任怨、孙锡恩等率部平乱、幼军副将程森率部入城平乱、钦天监冬官正陈怀忠告变功,如此等,可列为功臣第二等。其余将佐差官吏有功绩,不必一一列名,可为第三第四等,如何赏赐,人臣不敢擅拟,请陛下做主。”
其实明朝赏赐军功是有一定有规矩,按斩,夺旗、登城等等,有一定之规,并不是随意记功授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