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告诉你吧!”
趁着酒劲,曹钦大着舌头道:“宣庙不是仁庙的子嗣,而是太宗皇帝的亲骨血。”
“你说什么?”
再三再四的打击已经让石亨没有什么大而激烈的反应了。
不过,在听到曹钦这么一句话后,石亨还是忍不住跳了起来。
“嗯,可以确定个八九不离十了。”曹钦笑了一笑,笑容也是颇为狰狞恐怖:“这件事,也是偶一兴,我阿翁总觉得当年的事不对劲,这些年来,一直很注意几家的动向。”
“哪几家?”
“尚书胡潆,彭城伯夫人、会昌侯!”
“对了,对了!”石亨以手抚额,道:“确实是和这几家大大的有关。”
“嗯。”曹钦道:“所谓‘好圣孙’的话,根本就是哄鬼。宣庙是太宗和张皇后所出,仁宗皇帝虽然知道老子和自己老婆胡搞,但他有什么办法?是父,也是君,君父君父,天下什么不是他的?”
“唉,瞎!”石亨手握酒杯,目瞪口呆,嘴里出一些莫名其妙,完且没有任何意义的纯粹表示惊讶的声响。
“解缙弄鬼,太宗皇帝心里也清楚,虽然取他的话,不过不取他的人。而且,太宗皇上想必也不喜欢人说这事,所以后来解缙倒了霉,活活冻死了。”
石亨向来不喜文人,当下便点头道:“太宗皇帝酷似汉武,行事都差不多。这样的无行无聊的儒生,杀了也罢了。”
“是,说的是。”曹钦显然和石亨一样的见解,当下喝了一大口酒,又接着道:“宣庙是永乐九年立为皇太子,生年是建文元年,当时太宗还为燕王。圣昭皇后貌美,太宗见而欣悦,于是私纳之。此事,后宫知道的人不少,但多半被灭了口,所以现在才会瞒得住人。”
“这个我要驳一句。”石亨道:“既然当时知道的人不少,虽然只限后宫,但外间也会有人知道,还有,内宫数万人,此类事传播最快,如何能灭得口?”
“高丽妃的事,国公不记得了么?”
“哎呀,我知道了!”
石亨恍然大悟,继而也是打了几个冷战。永乐年间,有一回有人告高丽后妃金氏等谋反,后来大索宫中,逮捕了数千宫人。
那些宫人也自知必死,当面唾骂文皇:“自家阳痿,就疑神疑鬼,什么东西。”
骂的真是出气,但也激怒了朱棣,一声令下,数千人中,有凌迟,有斩,全部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要说朱棣和朱元璋爷儿俩是一对狠人,朱元璋的胡惟庸案、蓝玉案、空印案,三案加起来就诛杀了十万人以上。
朱棣的瓜蔓抄赫赫有名,就是杀自己后妃和宫人,也是绝不手软,三四千人,一夜全部杀光,这等狠劲,后世子孙身上却是看不到了。
石亨噤若寒蝉,一时不敢言语,却听曹钦又侃侃道:“文皇纳张后,继而生子,此等事,当然不能直承是自己所为。当时建文也正在削藩,绝不能落此等口实到人嘴里,所以,还是假托是仁庙长子,取名瞻基。”
“怪不得,怪不得!”石亨此时一拍大腿,醒悟道:“怪不得太宗对宣庙那么宠爱,先立为皇太孙,仁庙因为宣庙而稳住太子之位,然后又加立太孙,这等事,史上罕有,当时人就以为奇事,但总以为是祖父爱子,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啊,”曹钦醉熏熏地道:“石公,古往今来,除非是子不在而立孙,就象我朝太祖皇帝立建文为太孙那样,那是情理之中,乃是大宗不绝不立小宗之意,现在流传甚广,什么太宗皇帝和建文做对子,建文做的不如太宗,太祖心里着实不喜,又说曾经和太宗许诺要立他……这真是笑话了。”
“确实。”石亨满饮一大口酒,笑道:“纯是编出来的胡言。试问,大宗不绝,哪有别立小宗的道理?乱了宗法,就算是太祖也不能向人交待。况且,就算立小宗,算是立君以长,道理还说的过去,但也是立秦王或晋王,也轮不着当时的燕王啊。”
“英武类已,英武类已,哈哈。”曹钦大笑道:“真真是胡说八道。不过,不编出这样的话,也不可能对天下人有所交待。”
“说的是了。”石亨道:“既然宣庙是太宗之子,那么,就是以小并大,夺仁宗继嗣,这样的话,太宗一崩,仁宗岂能乐意?”
“照啊!”曹钦又一次猛击大腿,大声道:“说的就是了。”
他道:“仁庙一即位,第一件事是什么?”
石亨目露思索之色,半响才道:“是说迁都的事吧?”
“是喽!”曹钦笑道:“仁庙对太宗,其实是怨气满腹。太宗一死,就罢了不少大工,给天下百姓缓了一大口气。接着,就是称京师为北京行在,南京复为京师,打算迁都回去。你想,这其中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