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木心底的话,却也不便全然托出。怀恩刚刚虽然很客气,但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也是很明显的,牛玉这样的太监虽然和他做对,但风向一不对,就会立刻投向自己这边。但怀恩这样的人,礼不受,威势不受,将来只怕会是一个很棘手的人。
会变通的人张佳木不怕,怕的就是食古不化啊。
倒是怀恩这样的人,不在东宫老实呆着,却被弄到司礼监去,不知道是谁弄的手脚,是不是有意而,这一层,也要好好打听清楚了才是。
从西华门迤逶出去,曹翼一群人果然早就等在外头,王增的下人也在,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道:“晚上再见吧。”
现在关系已经不同往常,以前只是朋友,现在却是正经的连襟,另外还是同事,上下级,彼此自然也是觉得关系更近一步,亲近了许多。
张佳木晚上在家里见人说事,自然也就要多了王增这么一个人了。
“小王相公,似乎也有喜事啊?”
曹翼一边牵着马上来,一边向张佳木问道:“瞧着似乎挺欢喜的样子。”
“不错。”张佳木心情也不坏,笑道:“这厮在我面前装着撇清,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比谁都高兴,这厮,嗯,读书人都一样,就是矫情!”
“没错,所以说,头巾气什么的,最讨厌了。”曹翼一听张佳木在这里批评读书人,心里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也是立刻附合起来。
大明文武对立已经很严重了,武臣讨厌文臣指手划脚,文官抢去了五军都督府大部分的权责,把军需后勤还有武官档案升迁全弄到了兵部去,地方卫所的补给也得靠各地官府接济,行军之时,更是由文官做监军或是主官来统一调配,江西讨伐矿工一战,就是文官巡抚巡按等御史都御史为主帅了。
至于平时巡抚对武臣的挑剔,管束,刁难,那就更是罄竹难书了。
石彪和石亨议撤巡抚,虽然行不通,但也反映了前方武将的情绪,就这一点而言,张佳木也是心知肚明。
这会儿听着自己心腹手下的报怨,张佳木也只是一笑,不过,身边过来几个文臣,听得曹翼的话,都是大为不满,有几个都是冷哼出声,斜眼瞧着胡说八道的曹翼。
“戚,有什么,吓唬谁啊。”
曹翼虽然是老实人,不过跟在张佳木身边久了,脾气倒也真的是见长了。
“好了,闭嘴。”
路过的文臣虽然多半不认识,不过在宫禁这里出入的,肯定都是不远处文楼里内阁的人。其中有一个,倒也确实眼熟,正是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右赞善的岳正。
官不是极品,但岳正的脾气倒是极品。入阁办事没几回,倒是顶的皇帝不善,好几回,都弄的皇帝下不来台。
要不是朝廷要岳正做一块招牌,恐怕这位仁兄早得出外去做府县官去了。这样的官员,锋锐太利,实在也不是好共事的人,就算同为文官系统里的人,恐怕对他也早就烦了吧。
平时岳正就对张佳木不假辞色,从不招呼,今天自然也不会例外,匆忙而过,也不介意曹翼所说的话,只是自管自的匆匆走了。
“这厮今天倒还识趣啊。”张佳木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忖度道:“平时要是曹二说了这等浑话,岳正这胡子还不得上来拼命?今天是抽什么风呢?不对,一定是憋着什么牛黄狗宝,准备着往外掏哪。”
……
张佳木的猜测也是一点不错,岳正匆忙进去,就是要见几个人。
这几个,自然都是他的得意门生,这一次天顺元年的会考岳正也是考官之一,按惯例,主考官是恩师,会考官则按房认师,岳正今天见的,就是自己挑出来并且力荐给主考选中的门生。
等他匆忙走入内阁的一处值房里,靴子踩在金砖之上,囊囊而响,里头的人都是听到了,不觉都是站起身来,等岳正颇具威严的大脸出现在各人眼前时,大家都是一躬身,道:“见过老师。”
“这是国家内阁办事的地方,”岳正眼神里虽然温情一闪,不过语气还是严酷的不通一点儿人情,他缓缓坐定,没有了刚刚急步而行的匆忙,只道:“不要用私下的称呼说话!”
“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