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木故意迟了一些,等众人到的差不离了,这才从自己的住处冲了出来。
他先前也是一脸的惶急,这会儿,倒是一副决死镇静的模样。
看着赵荣和李春等人,张佳木道:“太子若有意外,吾辈粉身碎骨矣。当此之时,诸君还在犹豫什么?”
“是啊!”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军官大叫道:“大人说的是,咱们冲吧。”
说罢,他拎了桶水,往自己身上狠命一泼,全身湿透以后,便借着一股劲向前直冲。
那火极大,几乎就是火势最旺之时,他初时是全身湿透,乍冲进去也没觉得有什么,加上有湿毛巾蒙面,也没有被烟熏倒,当下不觉暗喜道:“这么多大人在这,偏教我拔了头筹。救出太子,泼天般的功劳,就这么到手了!”
一念之间,才过得光阴几许?就是这么一点时间,那人身上的水已经被火烤透,一点湿毛巾带来的凉意根本无用,烟火已经直燎至脸上。
这么一来,那人立刻就被大火吞噬,虽然火场只是短短十余步,这人已经冲过了一半,却是怎么样也突不进去。
“张大人在贡院时,”有人想起来,大叫道:“不是用沙土压火,救了不少人么?”
“是啊。”曹翼在一边冷冷道:“这里全是青砖石铺地,哪来的沙土?”
那人被这么一噎,才也是想起来此事来,行宫之中,到处都很讲究,就算是有裸露的土地也是放了山石,或是种了草,哪里来的大堆的泥沙黑土?
当下各人都是面面厮觑,只觉无计可施。
赵荣等人已经是面色铁青,在想着万一的可能,一群詹事府的文官到现在也知道多半绝望,他们更是灰心之极。
文官不比武臣,此事倒霉,还有祖宗恩荫,反正也就是这样,差不到哪去。到詹事府任职的文官都是翰林庶吉士出身,到詹事府被称为开坊,伺候太子读书,也算是半师半友,将来太子即位,他们少不说也是京堂三品的前程。
但太子一旦有什么凶险,他们必定被贬斥,一生辛苦,中翰林,开坊入詹事,原是终南捷径,最后却是黄梁梦醒,原本是春风得意,现在沦为笑柄,想想一生所为何来,岂不是叫人灰心丧气?
当下一群文官都是嚎啕大哭,有几人甚至向着火场直冲过去,只是人天生畏死,火又是猛烈无情之物,稍稍近些,就是烈焰燎人,哪里敢直的冲过去?哭号几声,就又只得退了回来。
“还是我来吧!”
张佳木原本就是一副绝决之色,到了此时,越沉毅。只是,说话之时,距离他近的人却是只觉得阴沉可怕,话语之中,有一种阴森之意。
事实也是如此,张佳木虽有办法,却也是要干冒奇险,稍有不慎,也是被火烧死,或是被烟熏死,他来自后世,知道明火可怕,但有办法降之,那些冲天而起的黑烟才是最为致命的。
但事情致起,属下们干冒奇险做出这等事来,他要是往后一缩,贪生畏死,就算太子无事,他这个锦衣卫都督还当得下去,只是在下属之前,却是再也抬不起头,做不得人!
“我来,我来!”
张佳木吼道:“来人,捡几床被子来,快!”
在他的严令之下,其实也是早有准备,曹翼领着一群人飞奔一个来回抬回几床大被时,站在宫门外头的数百人都是懵懵懂懂,根本没有一个明白过来的。
“张大人,”赵荣原本就不喜欢张佳木,党羽派系不同使然,虽然不喜,却也承认这个青年都督智计百出,能力出众,而且仪表俨然,一看就知道不是乱来胡闹的人。不过,此时赵荣却是厉声喝道:“你在胡闹些什么?”
他如此语气,一边的人都是凛然,不少赵荣带来的武官都是愕然,虽然以赵荣的爵位和年纪都比张佳木为尊,但谁不知道张佳木是何许人也?现在老头儿痛快一句,只怕将来要倒霉,有鉴于此,大伙儿都是忍不住离赵荣又远了一些。
“忻城伯,”张佳木也不客气,一边弯下腰去,叫曹翼等人把被子先放一层在自己身上,一边叫人用铁锹挖土,一边向着赵荣道:“做什么,自然是去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