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这么开通明理,张佳木含笑躬身,连忙答应了,又哄了小妹子几句,答应她有空了再带妹子去皇城大市,好不容易脱了身,出得门来,脸上的笑容就是一丝儿也瞧不见了。
他已经派了人去通知,所以待他到书房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是坐了一屋的人。
“大人!”
刘勇带头,一众人等全部站了起来,大家一起躬身而礼,身后的腰刀撞在一起,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响。
张佳木已经是面色铁青,在他这一群真正的心腹手下面前,倒也无需隐藏自己的情绪是好或是坏,总之,他现在的心绪,确实是糟糕透了。
在太子那里下的功夫确实是不小,幼军的事每天禀见是水磨功夫,进献庄田和玩物就不知道价值多少了,太子宫人花的钱也很可观,再加上几次在皇帝面前帮太子转圆说话,脸上贴的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的标签……这些早就把张佳木绑上了太子的战车,下了那么大的功夫,结果太子被人这么一怂恿,加上帝王原本就是心凉,倒不是生性淡薄,实在是,处在那种位子上,稍有不慎就是一个帝国拱手让人,将心比心,换张佳木自己坐在那个位子上,怕是比朱见深这位太子爷更加多疑,更加残忍吧。
所以,抱怨是无济于事的也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张佳木向来的观点就是,抱怨是弱者所为,让别人抱怨去吧,他不需要。
有此话语,当着一众哪怕是最心腹的手下,张佳木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简单几句把今天的事说清楚后,自己便退向角落戳灯的阴影处,仔细的打量着部下们的神情。
“我看,”当先说话的是急性子的黄二,穿着一身百户的官服,看起来气概倒是不下一个指挥,这会儿胸膛挺的老高,气势昂扬赳赳武夫的模样,他性子最急,张佳木一说完,黄二便接话道:“大人,依小人的愚见,咱不如改换门庭!”
“喔,说说看。”张佳木在灯下也是一笑,他最欣赏黄二这样的属下,是一条得力的好狗,叫咬人便咬人,不叫他咬,主人有事了,也是最早冲出来。
不管能力怎么样,为上位者,大约都喜欢这样的下属吧。
“不是还有好些个亲王?”黄二一点也不避讳的道:“太子又不是皇上,皇上不能换,实在的,咱们连皇上也换了一回,换个太子算什么鸟大的事?大人天天见皇上,想办法,把太子换一个就是了!”
直言不讳,野心勃勃,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的震惊,但哪怕就是刘勇这样老成持重的人都没有出来指责黄二。
锦衣卫,已经是一个牢不可破的集团。这个集团是张佳木一手打造,较以往那个锦衣卫更具组织性,更加分工明确,组织严密,并且,是一个密不可分的利益集团。大家都是围在张佳木名下,张佳木是核心,是领袖,是他们一切福利的来源。
黄二,原本是市井无赖,一天的收入大约够吃两餐饭,第二天的饭还不知道在哪里。一天不做,一天饿肚。
刘勇等人,或是郁郁而不得志,或是沉沦下僚,都是张佳木于微寒时不次拔擢起用,他们从小旗官或是总旗官,现在都做到了指挥同知或是指挥佥事,而且,这才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可想而知,就算是刘勇这种已经白了头,原本距离退休没几年的老头儿,将来以都指挥使级的武官官衔退休,想来也不是一件难事了。
正因如此,他们对张佳木的未来和前途都极为关切,封建王朝时的人际关系不比后世,上司出事,可以从容换一个上司再来过,其实就算是后世,上司倒霉,仕途想再有进步也是难了,后世尚且如此,现在这会儿更是无可商量。张佳木一旦倒台,眼前这群人想保有现在的位子也是痴人说梦,能平安退休就算是运气,弄不好的话,被逮捕抄家也是很寻常,别闹个充军或是杀头就算是运气颇佳了。
正如黄二所说,皇帝都在夺门之夜换了一个,大家都是拎着脑袋跟着张佳木干那一场弄险的勾当,当夜都敢,现在换个太子,又有什么不敢?
刘勇皱眉不语,他这个指挥佥事,前任总旗年纪已经大了,现在一心一意想的就是把官再坐稳一些,将来恩荫给儿子承袭时也好起步更高一些。这些日子下来,他在总务局安心办事,不乱说不乱动,凡事都办的兢兢业业谨慎小心,现在这会儿的事,可就不光是办事谨慎就能过关的事,非得表明态度不可了。
黄二说完,刘勇便道:“黄百户的话,未尝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
这话一说,底下的诸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互相看了一眼,刘勇向来持重,而且在锦衣卫里威望不低,因为老头儿为人谨慎小心,不得罪人,办事也干练,所以向来很得众心。如果在锦衣卫内部谁能在短时间代替张佳木,不是别人,还就是这个不哼不哈,一头白的半老头子。
“不过,”刘勇接着皱眉道:“大人向来是在太子这一边,突然改换门庭,怎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