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回头看向古秀今问道:“刚才做的汤,可还有余下的?”
古秀今俯身道:“回大将军,那边做的多,怕大将军喜欢,这一碗不够,所以多备了些,还有。”
林叶道:“我今日这一失手,把诸位大人都吓着了,让人把余下的汤都端上来,我给诸位大人每人亲手盛一碗汤,向诸位大人赔个不是。”
之前坐在赵锦元旁边那人连忙说道:“不必不必,大将军不必如此在意。”
林叶道:“放心,我总不能在这一个场合连着失手两次。”
他伸手在那官员肩膀上拍了拍,这位本颇有些胆色的封疆大吏,感觉自己肩膀上被雷击了一样,虽然林叶确实没有用力。
不多时,御膳房的人进来,林叶阻止他们盛汤,自己过去,一碗一碗的亲手盛了。
“汤好喝,是因为这汤是陛下赏的,我自己家里就做不出这么好的汤来。”
林叶一人一碗的挨个递过去,哪个不是双手把汤碗接过来的。
“陛下说我随时可以进宫来喝这汤,是因为我替陛下做了些事,陛下觉得我该赏,所以我才能喝这碗汤,我若真的随时都可以进宫来喝汤,那首先我得替陛下做更多事才行,不然哪来的脸真就敢随时进宫来?”
林叶端起一碗汤:“与诸公共勉,咱们可以随时得陛下恩赐。”
这一刻的林叶,不像是林叶。
因为林叶从来都不是这般性格,他不会张扬,不会轻狂,他只是会该办什么就办什么,该杀谁就杀谁而已。
今日他这般张扬了,自然是给那些人看的。
奉办处宰辅宁未末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不言语,不参与,是因为他知道林叶要做什么。
不只是震慑,还在逼迫。
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回去之后,大概就会立刻做出应对。
要么跑,要么反。
尤其是知道了王家覆灭之后,多多少少和王家有牵连的人更会惴惴不安。
林叶是盼着有人反的。
当然,若只是跑,他也不厌恶。
这场本该和和气气的君臣会谈,用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许多人心里都不舒服,可只要没离开林叶视线,他们不舒服憋着就是了。
至夜,朝臣告退,这臻元宫里就变得安静下来。
辛言缺等林叶代替他把诸多朝臣送出之后,缓步走到外边,就在台阶上坐了,他对夜晚不陌生,对臻元宫不陌生,但对臻元宫的夜晚陌生的很。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些惶恐,他总觉得自己心大,大到可以装得下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和事,今日才确定,他心再大,也没大到装得下江山社稷。
今日若不是林叶突然发了脾气,用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当众杀了个人,那可能就是辛言缺自己要当众发脾气了,可是,他不能杀人。
诚如赵锦元有恃无恐的那样,这个大好日子,新君是不会杀人的,退一万步说,最起码还有个不吉利在那顶着。
做皇帝的发了脾气,好大的脾气,却连个人都不能处置,那这皇帝的威严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林叶知道他想发脾气,所以林叶替他把脾气发了。
赵锦元该不该死?
该死。
不该现在死。
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快就能到赵锦元的女婿刘廷盛耳朵里。
刘廷盛本来就没回歌陵来,作为南疆大吏,他不回来,能和心里有鬼没关系?
林叶这样做了,无疑是要把刘廷盛直接逼上那条路。
辛言缺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毕竟他才登基,立刻就有封疆大吏举兵造反,不管怎么说,这事都说不好听。
也正因为自己清楚这一点,所以辛言缺也明白他和林叶之间的距离,就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一个是拿得起我就不放。
这两句话粗看起来意思应该一样,实则相差甚远。
不多时,林叶回到辛言缺身边,也在台阶上坐了,顺手从袖口里摸出来一个油纸包递给辛言缺,辛言缺打开看了看,是一只又肥又大的鸡腿。
“什么时候顺的?”
辛言缺拿了就一大口咬下去。
不是他多没见过世面,已是堂堂大玉天子了,还抵挡不住一只鸡腿的诱惑。
是今天这日子,他确实没怎么吃。
喝了许多酒,聊了许多话,就是没怎么吃东西,总得要些体面,若在以往,以他性格才不会在乎这样,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可现在的他啊......是天子了。
林叶从另一个袖口里也摸出来个油纸包,看着比刚才那个大一些。
辛言缺:“你居然还顺了两只?”
林叶还是默不作声,把这个油纸包打开的时候,辛言缺都楞了一下。
林叶手里是一只鸡,不完整,就缺了一条鸡腿。
林叶啃一口,点头:“美。”
辛言缺:“你好歹尊重一下我现在的身份。”
林叶:“你自己先尊重一下。”
辛言缺:“你好歹尊重一下朕现在的身份。”
林叶:“好。”
继续啃。
辛言缺吃完了他的鸡腿,伸手从林叶那只鸡上把另外一条鸡腿揪下来继续吃。
然后打了个嗝。
“此时有一碗汤就好了,刚才那汤真的那么好喝?”
“不好喝。”
“不好喝你还点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