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尔兰驱车从酒店逃离,又辗转从地下诊所回到组织的某个临时据点的时候,他手臂上已经裹上了一层石膏,打上了一圈绷带。
这副惨像搭配上他那张满是疲惫的脸颊、沾满灰尘的西装,让他看着一点不像是冷酷杀手,反而像是一个狼狈颓唐的残疾流浪汉。
今天的际遇实在太离谱了。
情报上明明说林新一只是个技巧有余、身手不足的业余格斗家。
就这种水平...
即使林新一能靠着头脑躲开炸弹袭击,也逃不过他爱尔兰先生的复仇铁拳。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智谋都是无用的。
这道理还真没错。
只不过,爱尔兰没想到的是...
自己才是面对那“绝对力量”的那一方。
“那小子怎么会这么强?!”
爱尔兰感觉自己被假情报给坑惨了。
但这也不怪他准备工作不严谨。
谁让林新一身上的都市传说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三流小报甚至到处鼓吹他是一个有着百年深厚法力、能预知祸福凶吉的大阴阳师。
有这么离谱的传闻在,爱尔兰自然也就不敢相信,“林新一曾经带着2个高中女生在大阪山区把成年棕熊滑铲出人类PTSD”之类的,一听就很离谱的消息。
还是林新一几个月以前,在空手道大赛上跟京极真的那一场公开切磋之中,展露出的实力更加可信。
毕竟,用正常人的思维一想就知道:
一个几个月前还需要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高中生疯狂放海,才能勉强在高中级别的空手道大赛上出点风头的业余格斗爱好者...
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之内,就修炼成超人呢?
就算是本世界武林第一神功空手道,也练不出这种效果啊!
所以爱尔兰是不相信林新一能有多强的。
但林新一就是这么厉害。
这真是让人想来就后怕...
难道几个月前的林新一是在公开切磋中刻意隐瞒了实力?
还有那个林新一当众承认自己远远不如对方的高中生京极真,又会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恐怕都能一人单刷组织了吧?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恐怖了吗?
更糟糕的是,情报里可是显示,那京极真还是林新一私交甚笃的好友来着。
那自己下次去找林新一报复的时候,会不会...
独自坐在那空旷死寂的房间里,爱尔兰越想越觉得头皮麻。
本来去找林新一报仇,就是单纯地想找个软柿子捏一捏,泄一下心中无处泄的痛苦。
可现在看来,林新一这边根本不是什么软柿子。
抛开组织不谈,就琴酒本人而言,都不一定有他这么恐怖。
这让爱尔兰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仇恨他是放不下的。
可是,他...
他真的还要去报仇么?
其实答案早就注定了:
“对不起...父亲。”
“我...我太没用了!”
爱尔兰痛苦地埋头揪着头,眼睛里一片猩红。
痛苦是真的,仇恨是真的,不甘是真的。
但怂也是真的怂。
就像林新一料定的那样,他要是真有胆量不顾生死地复仇,那他早就应该去找琴酒了。
所以最后的最后,爱尔兰只能痛苦而无奈地放弃自己的复仇。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脱了水的咸鱼。
什么都不想做,也没力气去做,只想绝望地在这曝晒之下躺平。
可就在这时...
窗外悄然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
是汽车渐渐靠近,又缓缓停下的声音。
出于特工的本能,爱尔兰还是第一时间从沙上挣扎坐起,又小心翼翼地藏匿到窗帘后面,透过窗户隐蔽地观察外界: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车。
黑色的保时捷356A
“琴酒?”爱尔兰心中暗道不妙:
这地方本来就是组织给他安排的落脚点,琴酒能找过来也很正常。
但琴酒为什么会来?他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自己找林新一报复的事...
这么快就被琴酒掌握了么?
在这一刻,爱尔兰甚至不禁下意识地有些相信,林新一在他面前自称组织卧底的事情了。
但这荒诞的想法一闪而没。
“那家伙是卧底...怎么可能?”
哪有把大哥逼得狗急跳墙、狼狈不堪、不得不顶着米军防空导弹去开直升飞机的小弟?
想想那次意外给组织造成的损失...
恐怕琴酒要比他都更恨林新一吧?
爱尔兰是万万不肯相信,这家伙能是组织派去警方的卧底。
而如果排除这一点,那剩下就只有2种可能:
琴酒在警察系统有着其他眼线,所以第一时间掌握了他找林新一报复的消息。
琴酒一直都在秘密监视他,所以对他的这些小动作了如指掌。
虽然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但已经与琴酒积攒下无数矛盾的爱尔兰,还是按捺不住地想到了第二种可能。
琴酒可能早就想除掉他了。
而这一次他公然违反组织的事先警告,私自去找林新一复仇...或许就已经触及了琴酒的底线,使得这个男人对他彻底起了杀心。
想到这里,爱尔兰心中不由生出万分警惕。
而随着琴酒和伏特加从车上下来,又不紧不慢地走进这幢建筑,他也本能地用那唯一完好的手,悄然攥紧了怀里的枪械。
然后...
琴酒和伏特加终于推门而入。
他们的脸色和语气果然都十分不友善。
“爱尔兰。”
“听说你今天干了件大事,是么?”
琴酒冷笑着缓缓逼近。
“...”爱尔兰暗暗地将枪柄攥得更紧了一些:“没错...”
“我去找了林新一...报仇。”
“很好。”
“??”爱尔兰微微一愣。
他感觉琴酒这是被气得在说反话。
但琴酒却只是冷冷笑道:
“别紧张。”
“我不是来杀你的。”
“可以把你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了——如果我真要杀你,你这点小伎俩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的。”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蔑视,带着居高临下的口吻。
但爱尔兰却无力反驳。
因为琴酒的居合术组织第一。
上一秒还在赤手空拳跟你笑着聊天,下一秒子弹就能将对手的脑袋凿个对穿。
在他面前玩藏枪这种把戏,的确是不自量力。
而且,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
琴酒这次应该不是来杀人的。
因为按照琴酒的性子,如果他要杀人的话,他是不会直接出现在目标面前的。
迎接目标的只会是背后的闷棍,车里的炸弹,还有马路上的泥头车。
现在琴酒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那这就意味着,爱尔兰的性命暂时还有着保障。
“那么,琴酒...”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爱尔兰缓缓松开手枪,努力用镇定的姿态面对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是为了惩罚我么?”
“我的确违反了组织的警告,去找林新一复仇了。如果你是为此而来的话,那我愿意接受组织给与的一切惩罚。“
小命都还捏在别人手里,他只能将姿态放到最低。
但他还是估错了琴酒的态度。
爱尔兰以为自己诚恳认罪,琴酒就不会因为他去找了一个敌人麻烦,就干掉他这个还算得力的友军。
但他没想到的是...
琴酒的态度要远远比他想得要好:
“爱尔兰,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呢?”
“我不是说了么,你这次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