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欢想实业银行无法兑付,就会构成违约,理论上甚至会导致破产。
为了避免这个结果,银行就需要与持有人协商。解决的方案可以有好几种,比如用股权换债权,在极端情况下,也不排除银行被收购的可能!
欢想实业银行或许有资金实力,但它给出的承诺是刚性兑换纯金实物币,结果就是必须要拿出那么多纯金实物币,否则便是违约。
银行倒是还有一招,就是紧急收购黄金铸成金币交付,但这会引国际黄金市场的价格波动。挤兑者提前布好仓位,同样可以套取巨额利润。
欢想实业银行也可以向欢想实业集团求助,由欢想实业集团出面协商,表示愿意以春容丹代替实物金币支付。
那么挤兑者可以趁机谈条件,不仅能超出配额限制购买,还能压价大批收购春容丹。
这必然会引起国际上其他渠道的春容丹供应量减少、价格上扬,而拿到大量现货的挤兑者则有暴利可图。
须知春容丹在很多国家的终端市场售价,可是远超出其出厂定价的。
但是想挤兑欢想实业银行,小打小闹可不行,需要一次性收集足够多的欢想币,出其不意地给与致命一击!
国际金融资本的相关筹划从几年前就开始了,最早的幕后策划人居然包括罗柴德!
在2044年初,罗柴德就与华真行有过一次秘会。
当时的背景是,欢想实业刚刚宣布可以用欢想币支付春容丹货款,同时数字欢想币的行量从原先的一百万枚陡然增加到一千万枚。
罗柴德来提醒华真行,这其中蕴含着极大的刚性兑付风险。
华真行则解释,如今已可用欢想币支付春容丹的货款,这在事实上就极大降低了持有者的风险,甚至将兑换风险降低为零。
华真行所理解的兑换风险,与罗柴德是不一样的。华真行不为欢想实业银行担心,而是为欢想币的持有者担心。
欢想币做为一种数字币,流通范围是全世界,但是能兑换成纯金实物币的网点,只在欢想国境内。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万里迢迢跑到欢想国来兑换的。
有人可能是不方便出入境,还有人仅仅持有几枚欢想币,跑来兑换的成本太高。
假如欢想币可以用于支付春容丹的货款,又扩大了行规模,便自然会形成流通市场,持有者可以很方便地与其他货币比如本国货币交易。
这件事甚至不需要欢想国去推动,因为自有人会去做,比如罗柴德。
罗柴德当即就笑了,但他又提醒华真行,这么做看似保证了欢想币的信用,极大降低了持有者的风险,却会导致更大的风险。
春容丹是一种管制物资,尽管当时的年产量已提高到三十三万盒左右,但仍供不应求。欢想实业给各个国家的分销商,以配额比例的方式供货。
假如有人囤积了大量欢想币上门挤兑,不仅能逼迫欢想实业银行违约,就算欢想实业迫于压力用春容丹支付,也破坏了春容丹的供货配额制。
这样会导致有的国家拿不到原先约定的配额,造成欢想实业对该国分销商的违约,这个后果同样很严重。
华真行则问罗柴德有什么建议?
罗柴德建议,干脆趁此机会宣布数字欢想币与黄金实物币脱钩,单纯就以春容丹保证其信用,相当于春容丹货款代币。
货款代币就没有兑付风险了,因为春容丹每年的出货量有限,不是谁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的,在现有分配制度下,各国只能按配额购买。
如此一来,欢想实业银行还可以行更大规模的欢想币。
欢想币可以成为一种国际硬通货,成本只是一串虚拟的数字账号而已,但能在国际市场上购买各种物资和劳务。
有很多欢想币,将不必真正通过出售春容丹回收再循环,它们就在国际投资领域以及国际市场交易中流通并沉淀了。
罗柴德还帮华真行制定了一个短期内行量到达五千万枚、中期行量达到一亿枚的计划。假如华真行感兴趣,罗柴德愿意与他合作。
怎么合作呢?欢想实业银行负责行,罗柴德可以做投行代理,联络一批国际投行成立专门的货币交易所……
华真行拒绝了这个合作提议,他说道:“罗医生,您应该很了解我,我厌恶一切凭空收割财富的手段。
我不拒绝财富也不拒绝资本,但在意财富怎样获得、资本被谁拥有又怎样拥有。
从几里国到欢想国,我一直努力让人们挣脱牢笼,怎么可能再将世人诱进我亲手打造的牢笼?
我行数字欢想币的初衷很简单,起初就是为了方便掩月摊市场的交易,后来是为了给春容丹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定价参照,仅此而已。”
罗柴德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这才苦笑道:“不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要数字欢想币存在黄金兑付的风险,偏偏又有春容丹做为信用保障,就有巨大的套利操作可能。
只要有利可图,总会有人盯上它的。这就像一片大海,海中有大大小小很多鲨鱼,假如有一丝血腥味,它们便会蜂拥而至。”
华真行点了点头道:“多谢你的提醒!”
罗柴德又苦笑道:“以你我的关系,我能做的就是来提醒你”接着又叹了口气,“你拒绝了我的提议,就算我不动手,也有的是人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华真行:“罗医生,您是因为与我的交情,才特意跑来提醒。但是换一个人呢,假如对手不是我而是别人,你会怎么样?”
罗医生:“我恐怕会忍不住动手的。”
华真行垂下眼帘道:“有一位尊长曾告诉我。小儿持金行于闹市,这很危险。对他而言,要尽量避免如此行事。
但另一方面,这并不是人们去抢夺这块金子的理由。去抢一个孩子的棒棒糖是不应该的,抢夺金子的罪过就更大了。
小儿持金,行于闹市而无忧。在很多人看来这也许只是个理想世界,但人总得有理想,您说呢?”
说完不等罗柴德回答,他紧接着又问道:“其实您来找我之前,是不是有人已经找过你,商量的就是这件事。他们想拉你入伙,对吗?”
罗柴德又露出了苦笑,一张脸都快变成苦瓜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他们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想打听内幕消息。
有人估算了欢想国成立以来的黄金开采与进出口情况,再把几里国的黄金储备都算上,推断出的总储备也不会超过五十吨。
这些黄金是两个国家的总贮备,不可能全部提供给欢想实业银行铸成实物金币。就算这么做了,也不过是二百五十万枚。
他们找我,主要是想打听到确切的数字,包括你们已有的黄金贮备,还有你们在紧急情况下,可以不通过国际市场交易能调集的黄金总量。”
华真行:“这些数字,您真想知道吗?”
罗柴德赶紧摇头道:“不不不,对得起朋友的唯一方式,就是请你不要告诉我。只要我不知道,也就没有办法泄露给其他人。”
华真行沉吟道:“您不愿意那么做的原因,只因为对象是我。可是就像您所说,就算您不动手,那些人同样会动手的。
假如你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就意味着背叛了那个圈子,实在想入伙就入伙吧。
有你在其中参与,至少我也能及时掌握一些情况。今天我们是秘密会见,并无外人知晓,我不会泄露出去的,相信罗医生更不会。”
罗柴德默然良久,终究还是长叹一声,拍了拍华真行的膝盖道:“如果我参与了,恐怕也是为了尽量给你提供情报——那些我能够提供的信息。”
华真行:“您已经在提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