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问道:“太后有遣心腹女官出宫吧?”
“这些就是啊!”
朱璇祯突然想起什么,扯开嗓子大喊:“郑令人,郑令人……郑嬷嬷!”
门外女官说:“公主,郑嬷嬷劳累一日,已经歇下了。好教公主知道,此乃十王府,并非宫中,没有什么御侍、令人。”
朱璇祯怒道:“大胆,你一个十王府女官,也配来教训我?”
门外女官说道:“请公主洞房。”
王素握着朱璇祯的手:“明日我便求见陛下,请他同意让咱们搬去驸马第,这里住着实在没意思。”
“可这违制啊,皇帝哥哥能同意吗?”朱璇祯担忧道。
“一定可以。”王素说。
明初的公主驸马都挺舒坦,自从公主下嫁平民之后,生活就渐渐变得悲惨起来。
驸马住在驸马第,公主住在十王府,一个月夫妻同居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天。驸马想见公主,还得贿赂十王府的女官和太监,否则即便公主召见,下面的女官和太监也会使绊子。
举两个例子。
万历的妹妹选夫婿,任务交到太监冯保手里,冯保竟把公主卖给富商之子,而且还是一个病痨鬼。
大婚之后,公主和驸马还算恩爱,但受到女官、太监的阻挠无法相见。
公主为此进宫见太后诉苦,女官们却恶人先告状。众口一词,公主难以辩驳,太后就让公主回家。
驸马觉得公主可怜,于是也进宫见太后,结果半路被女官和太监一顿暴打。再反手一波告状,驸马受到太后斥责,勒令其闭门思过。
两个月后,驸马受伤难愈,又加上患有肺痨,遂一命呜呼,公主变成寡妇。
以上是万历妹妹的遭遇,再说万历皇帝的女儿。
驸马被刁难得心态爆炸,直接跟管事女官打起来,女官立即进宫打小报告。公主连忙亲自求情,结果太监跟女官串通,公主进宫根本见不到父母。驸马又去见皇帝,还是被拒之门外,气得直接撂挑子回乡。太监和女官得到机会,告驸马抛弃公主,驸马因此全家被罢官。
以上这两位公主,可都深得万历皇帝喜爱。她们身边的女官和太监,也全都是太后、皇后的心腹,特意派去十王府照顾她们的。
但是,这些女官和太监,到十王府之后无法晋升,于是一心只想着作妖捞钱。而且,太监和女官还往往对食,结为没有性生活的非法夫妻,合起伙来欺上瞒下,甚至贿赂宫中不让公主回去见父母。
王素买通太监和侍卫,一路撒银子过去。
因为他爹是王渊,有些太监和侍卫,甚至坚决不收银子,只为巴结讨好王二郎,迅速把消息传到皇帝那里。
数日之后,王素获得皇帝召见。
进宫前一天,王素对自己书童说:“打我!”
“啊?”书童没听明白。
王素笑道:“照脸上打。”
书童就没听过这种过分要求,可实在挨不过,只能一顿老拳打过去。
乾清宫。
朱载堻正在听取司礼监汇报,被太监告之驸马来了,便顺手召驸马进来。
王素一瘸一拐入内,艰难跪地说:“臣叩见陛下。”
朱载堻抬头微笑:“起来吧,咱们兄弟……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王素苦笑。
朱载堻取笑道:“哈哈哈,文质彬彬的素哥儿,居然也跟人打架了。谁打的?胆子够大啊。”
王素一副倒霉脸:“陛下就别挖苦臣了,臣腿都快瘸了。今日求见,只想请陛下答应一件事。”
“说吧,只要不违制,朕什么都答应你。”朱载堻忍住笑意,盯着王素那对熊猫眼,越看越觉得有趣儿。
王素说道:“此事还真违制,臣想接公主去驸马第长住。”
朱载堻问:“十王府不好吗?”
王素叹息:“十王府是好,可臣与公主,自婚后还未曾见得一面。”
朱载堻问:“你们吵架了?”
王素说道:“臣与公主甚是恩爱,无奈十王府女官和太监刁难。每次臣去十王府,他们都索贿重金,臣身为辅之子,怎么可能向一群小人行贿?前两日争执起来,臣就被他们给打了。”
“还有这等事?”朱载堻惊怒不已。
王素说道:“唉,臣询问老人,说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历代公主与驸马,皆难得见上一面,仿佛天上的牛郎织女。臣与公主新婚之日,本欲携手去喂羊驼,刚出门就被女官挡住,几乎是被她们打回洞房的。”
朱载堻皱眉道:“不对啊,以你的身手,怎会打不过几个恶奴?”
王素叹息:“那些女官和太监,皆为太后心腹,臣又怎敢还手?臣也想不明白,不说臣身为驸马,家父也总该有几分薄面吧,他们就不怕得罪了家父?可回头一想,他们连公主都欺压,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敢的?”
朱载堻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便让王素回驸马第好生安养,派人去十王府召公主入宫。
期间,朱载堻问随侍太监:“真有这种事?”
那随侍太监也收了王素的银子,耐心解释道:“陛下且思,但凡随公主去十王府的女官和内臣,哪个不是太后的心腹之人。他们在宫里威风惯了,去十王府可寒酸得很,又没有了晋升之途,自然免不了心中怨恨,一心只想着捞钱享乐。而且,他们是太后的老人,在宫中颇有交情,恐怕就连公主进宫,他们都能挡着不让见太后呢。”
一个时辰之后,公主来到乾清宫,见面就哇哇大哭:“呜呜呜呜,皇帝哥哥,我被人欺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