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王渊有时很想劈开皇帝的脑袋,研究一下里面的脑沟回路是否异于常人。
等毛纪和蒋冕撒尿回来,杨廷和召集众人说:“先商议安南之事,据锦衣海卫回的消息,安南那边根本不是什么禅位。其伪王莫登庸,可视为篡晋自立的南朝刘裕。莫登庸正在安南大行改革之事,诸多旧臣逃往老挝,正在招兵买马打算杀回去。”
蒋冕道:“如此说来,已经不是安南一国之事,稍不注意就会引动老挝宣慰司。”
杨一清说:“老挝不能乱,那里乱起来,云南边境也会跟着乱。云南如今有两个土司造反,若再把老挝牵扯进去,恐怕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王琼虽然是皇帝和王渊的舔狗,对外态度却非常强硬,他说:“云南土司叛乱,须臾可平也。安南内乱至斯,是为大好良机,可一举收复而置交趾省!”
毛纪冷笑:“广西叛乱多年未平,云南又有两个土司造反。王阁老想收回安南,复置交趾布政司,你从哪里调兵去打呢?”
“锦衣海卫!”王琼说。
“万万不可!”杨一清立即反对,“锦衣海卫,本就是陛下胡乱设立的,在海上怎么胡来都可以不管。但若用锦衣海卫覆灭安南,重置交趾布政司,那就是让锦衣海卫在国内用武。此例一开,锦衣海卫登陆广东怎么办?登陆福建怎么办?登陆天津怎么办?”
王琼哑口无言。
“我可以说句话吗?”王渊问道。
文渊阁没有王渊说话的份儿,特别是他刚获得东阁大学士虚衔,就更得在文渊阁避嫌才行。
杨廷和笑道:“说吧,此事礼部亦有权商议。”
王渊说道:“广西、云南接连叛乱,朝廷暂时肯定无力收复安南。但又不能封那篡位的莫登庸为安南国王,何不让锦衣海卫助安南旧臣复国?”
“如何帮助?”杨廷和问。
王渊说道:“让锦衣海卫去老挝联络安南旧臣,寻一宗室嗣位安南国王,锦衣海卫可以卖些火铳给他们。莫登庸若大获全胜,到时再册封其为国王也不迟。安南旧臣若获胜,更能彰显大明国威,安南国王必定感激不已。最好两边一直打,谁都无法获胜,如此安南定然长期混乱,数十年内都不可能侵犯大明边境。”
王琼拍手大赞:“此计甚好,百利而无一害。”
毛纪责问道:“王尚书此言,置安南百姓于何地?君之一言,便让无数安南百姓饱经战乱之苦,此为不仁不义之策也。”
王渊反问道:“毛阁老是大明臣子,还是那安南臣子?在下是大明的尚书,不是安南的尚书,我只管大明百姓的死活,管不了安南国内死多少人。”
毛纪说道:“安南亦为大明属国,以前还是大明的交趾省,安南百姓也曾做过大明百姓!”
王渊顿时怼回去:“如此说来,安南国内皆为乱臣贼子,否则他们为何要背叛大明?他们若不是乱臣贼子,如今大明还有交趾布政司呢!对于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本人没有亲自带兵征讨已经算给脸了!”
毛纪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王渊的逻辑没有漏洞。
杨廷和拍板道:“此事就这么办,让锦衣海卫资助安南旧臣火铳,令安南旧臣寻宗室立一国王。谁打赢了,谁就是真国王,大明自会册封。都打不赢,就让他们一直打下去,打起来就不会侵扰大明边境。”
王渊笑道:“杨阁老高见。”
杨廷和又说:“叶儿羌国的事情呢?”
蒋冕说道:“可令西凉王与叶儿羌国和解,双方约定,永不再战。”
“我同意蒋阁老所言。”杨一清、毛纪同时言。
这三人并非帮着外人说话,而是担心西凉王朱当沍势大难制。一旦叶儿羌国覆灭,西凉王将来可能拥兵数万,就算朱当沍不造反,能保证他的子孙不造反吗?一个正经的大明藩王,有兵有粮有地盘,若是哪天朝廷出现意外,朱当沍的子孙学着朱棣清君侧咋办?
王渊当然知道他们的担忧:“可颁一道圣旨,传诸西北边军与各部落,若西凉王的部队越过嘉峪关,不管其理由如何,都视为叛乱造反!”
蒋冕说:“圣旨可颁,但有何效果,就难说得很了。百年之后,若内地糜烂,西凉王的子孙率数万骑兵扣关,嘉峪关的守将还不直接开关请降?届时,数万西域骑兵入关,长驱直入甚至能直接杀到京城!”
王渊心想,若真出现那种局面,便是大明君臣自己作死,让西凉王的子孙当皇帝又有何不可?
当然话不能这样说,王渊笑道:“西凉王是本人推荐的,为了避嫌,我不参与讨论。”
很快,内阁就商议出结果,要求西凉王与叶儿羌息兵,前提是叶儿羌国向大明俯称臣。大明正好缺战马,叶儿羌若进贡战马两千匹,朝廷就会勒令西凉王不得开战。
至于能不能息兵,朝廷根本管不着,就算西凉王把叶儿羌灭了,还能调兵出关征讨西凉王吗?到时候还得默认。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议题。
“王尚书可知《抑棉疏》?”杨廷和问。
“知道,”王渊突然神来一笔,“是否加征棉课,暂且先不论,盐课倒是该改一改了。”
“改盐课?”
众人皆惊,这是要逆天啊。
王渊冷笑:“如今,每年产盐六亿斤,每年盐课应有一千三百多万两才对!可事实上呢,去年盐课本色、折色加起来,盐税还不到一百万两。凭空消失的一千二百万两盐税哪里去了?”
无人应答。
朝廷每年都有一千二百万两的盐税不知去向,当然是被太监、勋贵、外戚、文官、武将、商人一起吞掉了。
这玩意儿水太深,谁敢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