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和宋灵儿的亲事,融合了汉族和仲族礼仪,既有纳采、问名、占卜等礼节,又有仲家人的传统风俗。
结婚当天,王渊作为新郎,没有前往宋家接亲,而是派出一支迎亲队。而女方则大办宴席,此宴可以持续三日,便是新娘已经离开,亲友宾客亦要在女方娘家热闹个痛快。
宋灵儿穿着红色绣花罩衣,下衬足有十多层,但并不显得臃肿,只把蜡染百褶花裙高高撑起,有点像欧洲中世纪贵妇的鲸鱼骨裙。
没有凤冠霞帔,也无大红盖头,宋灵儿头上戴着一块七彩方巾。她浑身上下缀着银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太阳照着甚至可以反射耀眼光辉。
“阿妈,你今天真漂亮!”王策由衷赞美。
宋灵儿弯腰抱起儿子,在脸上亲了一口说:“阿策今天也英俊得很。”
事实上,王渊派来的迎亲队,昨天下午就已经来了。
迎亲队当中,有明礼四人,负责迎亲礼节,并交接聘礼和嫁妆。他们还带来一对白鹅(大雁不好找),此为汉俗;又抬来一对小活猪,此为仲俗。
另有童男童女四人,代替新郎递送迎亲鸾书,并从女方收来庚书(新娘的生辰八字)。
各种流程都执行完毕,迎亲队便在宋家享用宴席,还得在宋家住上一晚,第二天挑选吉时把新娘接走。
“夫人,少爷,吉时到了。”丫鬟进来禀报。
丫鬟名叫阿惹,没有姓氏。生得其貌不扬,胜在五大三粗,可以跟随宋灵儿上战场,平时随侍左右负责牵马拿刀。
宋灵儿立即起身,抱着儿子往外走。
“小姐!”
十三个护卫站在门外,齐声拱手问候。
宋灵儿说:“将马牵来。”
这十三个护卫,都已跟随宋灵儿多年,如今作为陪嫁一起去王家。
其中有些王渊也认识,从小便奉命跟着宋灵儿,但现在死得只剩下五人。阿猜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阿旺的左腿有些不利索,其余三人也个个带伤。
另外八人,都是宋灵儿回贵州招募的。当时招了二十多个亲卫,或死或残,仅剩这八人而已。
阿猜牵来一匹龙坑马,这是在养龙坑长大的水西马,又被誉为“水西龙马”。马儿身上挂着许多彩饰,宋灵儿把儿子放上马背,自己也快速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驾!”
侍女阿惹,十三侍卫,立即骑马跟随。他们全副武装,执兵披甲,仿佛是去打仗的。
不管是王渊派来的迎亲队伍,还是送亲看热闹的宋氏族人,都对如此硬核的阵势见怪不怪,因为宋灵儿早已在贵州打出威名。
宋灵儿的个人武艺并不强悍,军事指挥也没见得有多精湛。她只是优待士卒而已,给足粮饷,让人吃饱。同时又治军极严,且赏罚分明,打仗还身先士卒往前冲——所以亲卫死伤率极高。
只需做到这些,就能碾压贵州大部分土司和武将。
在连续几次大胜之后,贵州人尊称其为宋娘子、宋夫人,其麾下部队也叫娘子军、夫人兵。
从宋氏北衙到扎佐县,还不足百里地。但大部分是山路,迎亲队还挑抬着许多嫁妆,白天赶路,晚上露宿,足足走了两天终于抵达。
扎佐县的居民,以少数民族居多,仲族、苗族、侗族、彝族皆有,还有许多穿青人下山定居。
迎亲队伍一到,百姓纷纷来看热闹,对着宋灵儿指点议论。
在贵州,新娘子骑马出嫁并不稀奇,但难得把儿子也带在身边。更何况,身后的侍女和护卫,个个都骑马挎刀带箭。
进入没有城墙的县城,宋灵儿很快见到状元牌坊。
穿过牌坊,不远处便是王家,牌匾上刻有“状元第”三个大字。
由于王家的宅院并不大,普通宴席摆在府外。前几天就开始设流水宴,乞丐都能过来吃饭,随不随礼全看客人心意。
府内也摆了一些宴席,不过需要身份验证,还要正儿八经送礼才能进去。
到此时,又恢复汉家结婚礼仪。
从门口一直到内堂,沿途铺着棉布袋子,新娘的双脚不能触碰地面。
王渊穿着喜袍站在门口,宋灵儿一指:“阿策,那便是你父亲。”
王策仔细看清,高兴大呼:“阿爸!”
王渊回贵州之后,恪守汉家礼俗,没有去宋氏北衙看望妻儿。反正婚期早已定下,只等几天而已,他还要忙着回家准备婚礼。
眼见儿子都这么大了,生得虎头虎脑。王渊一脸欢喜走过去,将儿子从马背上抱下来,摸来摸去说:“策儿真乖!”
王渊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又把宋灵儿抱下马,牵着她一路脚踩布袋前去拜堂。
贵州镇守太监、三司官员、卫所将官,能来的都来了,还有许多同窗士子,此刻全都在宅中宴饮。
便是水西安氏的两位领(三兄弟已死一个),也纷纷遣人送来贺礼,只求王渊能在朝堂美言几句,好让自己可以继承贵州左宣慰使之职。
只有宋公子没来,因为他是娘家人,女方那边也在宴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