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黄崇德抱上王渊这条大腿,事业可谓蒸蒸日上。
在山东收棉花,在河北卖棉布,还在南边做盐商,如今又成了杭州十大牙行的股东之一。他的儿子拜在王渊门下,还娶了江阴徐氏的女儿,成功染指南直隶棉布贸易。
从河北到两浙,遍布黄崇德的生意!
这货纠集一群江淮商人,在仁和县郊买了一块地,建成一栋三层豪华楼房。他想请王渊搬进去,把大楼作为临时总督府,等王渊离开浙江之后,还可以改成“江淮会馆”。
王总督曾经办公的地方,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乱来?
到时候,“江淮会馆”将成为一个特殊存在,便是浙江三司官员都得给几分薄面。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王渊既不拆穿,也不配合,只微笑提醒道,“以后少打歪主意。”
黄崇德尴尬一笑:“若虚公真是清廉。”
黄煦和徐沁小两口,拜见恩师之后,乖乖站在旁边。
这徐沁,便是寡妇杨氏的长女,本想献给王渊做妾室,被王渊牵线嫁给自己的学生。两人前些日子完婚,听从王渊的号召,嫁妆和聘礼都给得少,婚礼也没有大操大办,在徽州拜堂之后就来探望老师。
“景光功课如何?”王渊问道。
黄煦执弟子礼道:“数学已尽掌握,正在修习物理,四书五经也没有落下。弟子……打算后年回乡参加童子试,或许能考一个生员。”
王渊点头道:“以你的才学,若非到京城拜师,早就做秀才了。如果想走仕途,为师并不阻拦,但切记别把物理放下。”
黄煦作揖道:“弟子谨记。”
土地庙正殿,还站着寡妇杨氏,以及她的三个儿子。
长子徐治,并非科举材料,已经入读工商学院,目前跟方灵犀、大内义隆混得投缘。
次子徐洽,也就是徐霞客的爷爷,如今已有了秀才功名。幼子徐沾,同样聪明伶俐,估计两年之后考生员没有问题。
等王渊跟黄家说完话,寡妇杨氏跪地道:“请先生收洽儿和沾儿为徒!”
自己在江南的商业合作伙伴,王渊肯定是要照顾的,他许诺说:“弟子我可以收下,但没时间教他们经义。你徐家财力丰足,也不缺银子请先生。这样吧,等他们考中举人,再去京城寻我,到时候我会亲自给他们请业师。”
“谢先生大恩!”杨氏要的就是这个。
一旦两个儿子拜王渊为师,就不会再有人觊觎徐家产业,徐家的孤儿寡母就能在江阴横着走了。
徐洽和徐沾当场奉茶拜师,分别赠送一方古砚、一支毛笔作为拜师礼,王渊也各自回赠他们见面礼。
做完这一切,其余人等退下,只留着黄崇德在大殿。
“人寻着了吗?”王渊问。
黄崇德回答说:“在下重金雇人寻找半年有余,终于寻到一位九十岁的老师傅,曾经参与建造过封舟。另外,我还寻来十多个老船师,皆已年过五旬。”
“很好,记你一功。”王渊非常高兴。
黄崇德说:“为若虚公办事,不敢居功。”
王渊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黄崇德说:“皆下榻于杭州城内客栈,天字号上房住着,好酒好菜供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大明各种船型的建造资料,都保管得非常妥当,甚至长达七十米的郑和宝船图纸都有。
但资深造船师奇缺,宝船厂从宣德年间就不造宝船了,参与制造宝船的船师早已死光。景泰年间,大量裁撤官方造船厂,除了打造用于册封海外藩国的封舟,不再制造任何大型海船。
大量造船师逃亡,大量造船师转业,中国的造船技术还在,但熟练掌握这些技术的人才却日渐凋零。
黄崇德受王渊所托,花重金寻找半年有余,请找到一位造过封舟的老师傅,那纯粹是运气好到爆棚。老师傅已经年过九十岁,若是再迟一两年寻找,就只能找到他的坟头了。
“有多少位老船师?”王渊问。
黄崇德说:“一共十七位。”
王渊立即唤来总督府吏员张慕,吩咐说:“准备十七顶轿子,不拘华贵漂亮,只求坐得舒服,轿夫也要会伺候人的。再准备十七套锦袍,要暖和舒服的。这些东西,明天早晨就用,给足你银两,今天夜里能准备好吗?”
“若不能备好,便无颜再见总督。”张慕拍胸脯说。
张慕以前是杭州本地混混,因为办事牢靠,且手段相对规矩,迅速被王渊提拔,成为总督府的皂吏领。
使起来挺顺手的,如果一直不犯错误,等王渊卸任总督职务时,会考虑把张慕带回京城听用。
翌日清晨,等王渊起床的时候,张慕早已把东西送到总督府。
王渊忘了说要靴子,张慕考虑周到,自作主张弄了十七双新鞋,顺便弄来十七顶大帽。而且主动找黄崇德,去客栈给十七位老船师量尺寸,也不知他使用什么手段,反正一夜之间就把东西备齐,而且衣服鞋子还大致合身。
大清早的,只见王总督骑马进城,身后还跟着十七顶大轿。
沿途百姓纷纷围观,甚至有人一路跟随,想知道总督又闹啥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