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茂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还要加上这一碗碧螺春。”
云昭正色道:“请教……”
高正茂也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对云昭道:“一天前,有一支强悍的骑兵经过条城,就在我高氏人人自危的时候,骑兵越城而过,并未扰民直奔白银厂。
到昨日傍晚,白银厂传来消息说,骑兵攻城了,却没有杀伤人,只是用钩锁拖拽开城寨围墙,为的蓝田县官员要求里面的人遴选使者,与他们对话。
老朽不知现在情形如何,却等到了县尊到来,县尊不可能不知道条城与白银厂的联系,驻扎条城,依旧秋毫无犯,还赐下羊羔美食与留守孤老。
仅此两点,老夫便知晓县尊是一个会做官的,不是一介赳赳武夫,不远千里来白银厂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把那些矿工,工匠们全部杀掉这么简单。
老夫又受到县尊宽待,加之白银厂有我高氏颇多子弟,老夫见过县尊兵雄马壮,自然不愿意高氏子弟遭难,自然要给那里的人寻一条活路,如此解释,县尊以为如何?”
云昭喟叹一声道:“要说我蓝田县白银厂管事草菅人命,我至今还是不信的。”
高正茂抱拳道:“一日工钱十五个钱,一月工钱四百五十钱,三年下来分毫不差,且无半个废钱。
一担麦子四两三钱银子,一担谷子三两二钱银子,一担荞麦一两七钱银子,其余杂货也是如此,货与白银厂并无拖欠,或者以杂色银充之,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童叟无欺,这一点老朽在条城候补官员候补了二十年,还是次见到。”
云昭叹息一声道:“既然白银厂留存条城对这里的乡亲多有裨益,为何还会出这种绑人聚众造反之事?
说句不公道,却在理的话,在条城,一日十五个钱的工钱,老举人以为如何?”
高正茂微微叹息一声道:“如果仅仅是出力气,这样的工价高了,如果加上卖命钱,这些工价又有些低了。
老朽明白县尊话里的意思,您是说,这十五个钱中间就有卖命钱,蓝田县白银厂出的高工价,就买断了这些旷工的性命,出了矿难就该拿上补偿闭嘴,继续为蓝田县卖命是也不是?”
听老儒生字字诛心,云昭终究不能理直气壮地回答,虽然说陇中瘠苦甲天下,虽然说陇中战乱不绝,盗匪横生,却终究不能说出用钱买断人命的话。
高正茂见云昭不再说话,再次拱手道:“县尊可知白银厂矿坑大多为露天开采一事?
矿洞虽然有却不多,且大多数是探洞,就是探查矿脉走向的矿洞,这样的一个矿洞虽然深邃却也狭窄,陇中人命贫贱,即便人命如蚁,一条小小的探洞一次塞进去六十三人,县尊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云昭听得愣住了,他确实没有考虑到矿坑,矿洞的事情,还以为这里的铜矿开采与采煤无异,挖一个洞,人钻进去再把矿石背出来。
他从未想过铜矿开采是在地上挖坑!”
云昭回头瞅一眼云氏留在天水的管事。
管事立刻上前道:“白银厂确实是露天开采,探洞虽然有,探明矿脉走向之后便会封闭。
如今正在使用的探洞只有三条!
挖这样的矿洞,一般只会用六人,否则里面的气便不足以供人呼吸,且矿洞挖好之后最为危险。
这时候,进入矿洞的人,一般不会超过三人,一个师傅,带两个徒弟,老师傅定矿脉走向,小徒弟负责背负矿样,这三人进矿洞,都要遴选良辰吉日,也要在进矿井之前给足银两,绝无一次进入六十三人之事。”
云昭神色阴冷,对亲兵道:“把这个消息告知徐五想。”
高正茂等云昭吩咐完毕之后就拱手道:“请县尊这就随老夫去山崖处邀请高氏家主下山,共商此事。
老朽以为,我高氏子弟乃至在白银厂做工之人并无与蓝田县对抗之心,他们只是受人蛊惑,且在惶惶不安之下做出来的糊涂事。
只要县尊与高氏家主一同去白银厂,定能将蛊惑这些人造反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云昭拱手道:“有劳了。”
说完话,云昭又阴冷的瞅了云豹一眼,云豹点点头,就带着一百骑兵离开了条城,直奔白银厂。
云昭阴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想彻底的查明这件事的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