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呵呵笑了起来,“你觉得这种事情会生吗?五位相国反对殿下的决定,老潘说这种事情可能性很小,我说这种事根本就不会生。”
“为什么?”独孤立秋不解地问道。
“很简单,如果众多相国反对,一般只有两种情况,高官人事任命和对外作战,先说对外作战,之前大军南下巴蜀,根本就没有和参事堂商讨,晋王直接调兵遣将,殿下和我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军早已经南下了,早已既成事实了,我们再反对还有什么意义?
其次是高官任命,晋王殿下要任命一个人,如果导致大家普遍反对,先这个人一定德行严重有亏,或者是太悖于常理,比如连升数级,可这种错误,在五名相国反对之前,左右相就该劝服殿下了,以晋王殿下的才智和性情,独孤阁老觉得这种事情会生吗?”
独孤立秋点点头,“晋王殿下确实不会犯这种错误,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自限权力?”
杜佑端起酒杯笑道:“阁老不妨想一想?”
独孤立秋想了想,忽然脱口道:“是为他的后人!”
杜佑点了点头,“一点没错!”
独孤立秋叹息一声,“这个权力限制,或许对他儿子、孙子有用,再向后限制力就弱了,后世子孙总有办法能避开这种自限,像高祖皇帝制定的君相平衡,在高宗时还执行得很好,中宗时就出现了斜封墨敕,到玄宗时,设立一个集贤殿学士,敕令就直接绕过了中书省。”
杜佑对独孤立秋的见解表示赞同,“阁老说得对,百年后的事情确实很难说,还是让我们把握当下吧!”
“说得好!我们干了此杯。”
“干!”
两人酒杯一碰,便一饮而尽。
.........
杜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妻子李氏见丈夫有几分酒意,连忙给他准备醒酒汤。
杜佑的妻梁氏已在多年前病逝了,李氏是续弦,虽然不是原配,但夫妻感情还是很好,而且李氏颇有学识,有时候还能在关键时刻提醒丈夫,所以杜佑常常和妻子聊一聊朝堂中的事情。
“我还以为老爷今天很忙,没想到喝酒去了。”
杜佑呵呵一笑,“喝酒也是忙公务,你以为公务就一定要坐在朝房内?今天可是独孤立秋请和我喝酒。”
“是他啊!无缘无故的,他请老爷喝酒做什么?”
“无缘无故?”
杜佑指着妻子笑道:“天下哪有无缘无故的事情,政事堂还差两个相国,你以为我不懂他的心思?”
“独孤立秋要求老爷帮他入相?”
李氏有点惊讶,“他向老爷提出要求了?”
杜佑摇摇头,“一字未提!”
“既然一字未提,老爷怎么知道他是想入相?”
杜佑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又道:“说你是妇道人家,你还不服气,我是吏部尚书,他能直接给我说,杜尚书,推荐我为相吧!他会说吗?绝不会!
他今天请我吃饭,过几天政事堂和晋王殿下讨论新相国时,看见独孤立秋的名字,我就明白了,原来独孤立秋是求我帮忙。
所以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到了关键时刻,自然就明白了,这就是高位者的意会,事实上,他请我吃饭,我就猜到了几分,但我并没有找借口推却,这件事本身就表示,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老爷不是支持薛公入相吗?”
杜佑摇摇头,“薛勋已经明确表态了,他身体不行,放弃入相。”
“但独孤立秋有希望吗?我就怕晋王殿下万一知道他今晚请你吃饭,会不会对老爷仕途不利?”
杜佑笑了笑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谨则无智,真是至理名言啊!晋王殿下还是希望池子里多几条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