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郭锦城在父亲和一众高官的见证下,正式拜李泌为师,开始了他的读书生涯。
或许是弟弟的拜师刺激到了郭薇薇,她也渐渐转变了性子,不再像从前那样疯疯癫癫,开始沉下心跟母亲学画画和书法了,她也要成为一个天下有名的女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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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河西再次变成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学房走廊下,郭宋和李泌盘腿而坐,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雪景。
郭宋回头看了一眼正伏案练字的儿子,对李泌道:“我听阿城说,他已经学到《吕氏春秋》了,李公,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李泌微微笑道:“坦率地说,我并没有教他什么,他都是背诵,上午背书,下午练书法,本来我还想让他学我的书法,但我现他更适合学习颜公的书法,也就由他了。”
“他只是背书?”郭宋迟疑一下问道。
李泌点点头,“背书能扩展的他思路,你可千万别以为背书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给你举个例子,我随口读一篇五六百字的文章,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同的出处,《论语》、《孟子》、《老子》、《韩非子》、《尚书》、《诗经》等等,然后我要求他把每一句话的下一句写出来,凑成一篇文章。”
李泌指指自己脑袋,“这需要强大的记忆力,反应能力和对经书的熟练,这几个月,我就是这样训练他、培养他,一直要训练他三年。”
郭宋有点明白了,“李公是在训练他的能力!”
李泌笑了起来,“这就和练武一样,先练筋骨,练内力,招式什么的以后再练不迟,读书也是这样,我先用三年时间让他背万卷书,然后回过头再重读,再讲解,再过几年,又重新读,重新讲解,这就叫温故而知新,这样才能把孩子培养成材。”
“李公还有更远的计划吗?”
“有!”
李泌不慌不忙道:“等他到十三岁时,如果我还健在,我就开始教他读史,经书只是打基础,知礼明事,但真正让他有安邦定国之才,还是要让他读史,以史为鉴可知今,以史为路可辨前途。”
郭宋点点头叹道:“我希望李公能活到一百岁!”
李泌呵呵笑了起来,他喝了口茶,又问道:“听说使君打算和回纥开战?”
郭宋淡淡道:“不是我要和它开战,而是我要教他们怎么做人。”
“呵呵!好狂妄的口气,你凭什么,铁火雷吗?”
“难道铁火雷还不够?”
李泌摇了摇头,“孙子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理解这句话,最有效的办法摆在你面前,你不用,你却要亲自上阵,这是天下大匠的手笔吗?”
“李公是指......思结部?”
李泌望着漫天大雪,缓缓道:“一山不容二虎,回纥为什么要放弃北庭返回草原,不就是因为草原上多了一头狼王?使君,你了解狼性就会知道,草原上只能有一头狼王。”
“我知道了,我只需要做一件事,给他们补补身子,思结不行了,给思结输血,回纥要败了,再把回纥扶起来,让他们厮杀几十年,搞不好最后是便宜了别的部落,比如黠嘎斯,或者契丹。”
“黠嘎斯不行,人数太少,成不了气候,倒是辽东的契丹危险很大,则天皇帝就说过,契丹不除,辽东不宁,辽东不靖,幽州不稳,这几年朱滔坐镇幽州,纵容契丹坐大,已有养虎为患之势,一旦契丹吞并渤海国,肯定会向草原扩张,草原上的第三头狼王就出来了,怎么破这个局,还需要使君好好费一番思量。”
说到这,李泌站起身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我去看阿城去了。”
他转身走回了房间,郭宋将身上棉袍紧了紧,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房间里指导书法的师徒二人,也站起身向内院走去。
他走到妻子的书房前,只见妻子手中盘着一块玉,正在给女儿指点绘画,女儿郭薇薇坐在桌案前,全神贯注地听母亲指点,两人都没有现自己到来。
郭宋笑着摇摇头,没有打扰她们,走过走廊,向自己的内书房走去。
他心中有一种急切的情绪,就想立刻将刚才和李泌的谈话写下来,郭宋坐在自己的桌案前,望着窗外漫天的飞雪,他的思绪已经飞到辽阔的草原,飞到了遥远的辽东,他提起笔,毫不迟疑地写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