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站在地图前,凝视着地图上的几条行军路线,从碎叶通往北庭,他一共绘制了三条线,南线便是走伊丽河谷,这几乎是一条直线,距离北庭最近。
其次便是中线,穿过阿拉山口,沿着车岭北麓一直杀往庭州,这条路线是走弓背,稍微远了一点。
还有便是绕过金山进入伊州,这条路就太遥远了,而且要经过回纥人的主要牧场,完全不现实。
郭宋完全可以可以断定,葛逻禄人一定是走中线,穿过阿拉山口前往庭州,他们或许认为庭州兵力空虚,直接掏自己的老巢。
想到掏老巢,郭宋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
他负手来回踱步,最后停住脚步问张远智道:“你再给我好好讲一讲碎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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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一万九千大军带着上万头骆驼开始浩浩荡荡向西面进,郭宋同时派人去通知庭州,注意防范敌军的突袭。
这是一场豪赌,郭宋同样在赌葛逻禄老巢兵力空虚,葛逻禄其实是突厥人一支,他们应该和突厥部以及铁勒诸部有着同样的风俗和规矩。
一般这种游牧民族都会有两种军队,一种是可汗直属军,一种是牧民军,可汗直属军是专业军队,之前被自己全歼的一万军,以及这次前去偷袭北庭的三万军,应该都是可汗直属军,四万直属军,这基本上已是葛逻禄人的全部职业军队了,老巢要么没有军队,要么只剩下几千人。
郭宋之所以判断去偷袭北庭的三万军队是直属军,而不是牧民军,主要原因就是他们能立刻动身启程,如果是牧民军,至少要十几二十天才能从各地赶来集结。
这是他们一个难得的良机,一旦被唐军抓住,葛逻禄人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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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率领两百名斥候分成三路进入了碎叶城,张元智告诉他,碎叶城并非葛逻禄人的军政重地,只是为他们带来大量商税的商业中心而已,白天大部分时候甚至连守城的士兵都没有,只有早晚开城以及关城之时,会有士兵出现,而且夜里也不设防,城内的士兵只是为了维持秩序。
但葛逻禄可汗的所在地却戒备得异常森严,莫说普通商人,就连葛逻禄牧民都不允许靠近一步。
张云现确实没有人看守城门后,索性将盔甲和兵器伪装成货物,他们穿着普通的胡服入城了。
张云在‘正宗太白酒楼’隔壁的客栈内找到了张远智留下的几名手下,这家客栈也是太白酒楼的东主所开,客栈占地颇大,院子里可容得下上千头骆驼,张云的两百名手下都住进了这家客栈。
入夜,客栈的东主前来拜访张云,张云带来的手下太多,都是年轻青壮男子,掌柜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两分。
掌柜当然不可能去告,大家都是汉人,掌柜便及时告诉了东主。
东主姓李,四十余岁,体态高胖,他先祖是河西李氏,唐初来到碎叶定居,他们家族最有名的人便是大诗人李白。
“张东主是从北庭过来?”李东主试探着问道。
张云笑道:“我估计你们掌柜也猜到了我的身份,才会去禀报李东主,如果我们是唐军,莫非李东主也要去禀报葛逻禄人?”
李东主吓一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举报自己同族,而且举报的后果便是给碎叶所有汉人带来灭顶之灾,包括我们自己,我只是来告诉你们,要小心谨慎,不要一下子出去,会引来葛逻禄人的怀疑。”
“怀疑我们是唐军?”
李东主摇摇头,“怀疑碎叶汉人要聚众造反,我们生活在碎叶的汉人是不允许十人以上的聚集,抓住就要杀头,这么多年,大家都很谨慎。”
“碎叶还有多少葛逻禄军队?”张云问道。
“碎叶城基本上没有,最多几百人,还不是真正的葛逻禄骑兵,只相当于唐朝的团练士兵。”
张云见他误会了,便笑道:“我问的不是碎叶城,是葛逻禄牙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