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她还没学过侯门的各种礼仪,上辈子学的也不敢十成十地照着来,只能模棱两可地福了一福来应付。
尽管如此,博野侯依然非常满意了。
他郑重其事地向南平王世子介绍了自己这个女儿,最后道:“只可恨阴差阳错,一直养在乡下,受了诸般苦楚,如今接回来,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要让她慢慢学起来。”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南平王世子的眸光又淡淡地扫向了顾嘉。
那是天上神佛投向凡尘的目光。
顾嘉不太喜欢这种眼神,不过她还是恭敬地道:“女儿谨遵父亲教诲,一定好好学的。”
……
离开那小花厅后,顾嘉只觉得南平王世子那目光仿佛羽毛一般,似有若无地就在自己衣裳上,怎么都无法摆脱。
那种高高在上仿佛别人都是尘埃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她暗想了一会儿后,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此人高傲孤冷,目无下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若是哪个歹命的做他妻子,还不知道每日要多少煎熬。顾姗如果对此人有意,并能勾搭上此人,那对自己来说,也是一大好事,只需要冷眼旁观就是,必要时刻,或许还能助她一臂之力!”
想明白这个,顾嘉径自前去彭氏处,到了彭氏房中,规规矩矩请了安。
彭氏看了她后也是眼前一亮,把她叫到近前好生打量一番,最后笑叹道:“到底是我的亲女儿,这模样长得就是好。”
说着间摩挲了她梢道:“你爹已经请了西席来教你读书识字,另请了太学里的琴艺师傅来教你弹琴,明日就要开始了,你要好好学,方不辜负你爹的这番心思。”
这些东西顾嘉上辈子已经学过了,而且付出了许多心力的,如今重新开始学,自然是事半功倍,当下心中笃定得很,但是当着彭氏的面,并不露出半点,只是满面感激地道:“多谢父亲母亲为女儿操心,女儿定当全力以赴,方不辜负父母一片心意,给咱博野侯府丢人。”
彭氏大喜,搂住顾嘉:“你说的是,如今我们接你回来,有那和咱博野侯府往日有些间隙的,怕是都在暗地里看热闹,说我们堂堂博野侯府的嫡亲女儿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她们等着你出丑,看你热闹,你就要好好学,到时候模样才情各方面都要出挑,这样才能狠狠地打她们脸,让她们知道,我博野侯府的女儿,便是在乡下十几年,照样比她们家自小好生教养的女儿要强!”
彭氏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满怀期待,听得顾嘉都头疼。
这担子太沉,上辈子的顾嘉真得挑不起来。
也幸好,如今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心里有底了。
彭氏却不知道顾嘉心中所想,又问起她吃食可习惯,住得可好等等,最后甚至问起来:“你姐姐阿姗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顾嘉早就想和她提顾姗,只是怕她起疑而已,如今听得这句,正中下怀,当下笑道:“我出门的时候,姐姐还在忙着,好像是脸上敷粉,唇上抹脂,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打扮得模样倒是好,像是我们乡下大姑娘出去赶集相亲。”
她这话一出,彭氏面上顿时变了色。
彭氏低头沉吟一番,拧眉:“阿嘉,这件事不可声张,也不可对外人说,免得别人知道反而笑话你姐姐,知道吗?”
顾嘉一脸茫然:“什么话?”
彭氏无奈地看了一眼顾嘉:“关于你姐姐涂脂抹粉的话。”
今日有南平王世子前来府中拜访,自己女儿涂脂抹粉,传出去别人必然说自家女儿行为不端有意高攀南平王世子。
顾嘉不在意地道:“这个啊……好,我知道了!”
最后她还狗腿地点头道:“我虽不懂这些事,但是我都听娘的!”
彭氏听这话,原本些许的小不喜顿时烟消云散了:“还是你能体谅娘。”
……
顾嘉因不想看到南平王世子那种供在庙里神仙一般的脸,就干脆躲在彭氏这里没出去,一直到贵客离开博野侯府,她才施施然回自己宅院去了。
这时候牛嬷嬷已经先行回去院中,唯独红穗儿和七巧跟着而已。
那红穗儿原本是顾姗房里伺候的,对顾姗多有不满,如今来到顾嘉房中,自是有投效顾嘉之意,只是平日有牛嬷嬷看着,不敢明目张胆地嚼舌根子而已。
如今见牛嬷嬷不在,便趁机对顾嘉道:“姑娘,刚才我出去已经打听过了,原来大姑娘先去找了二少爷,二少爷陪着她一起去见了侯爷和南平王世子。听说侯爷在咱后花厅里摆下茶水招待,大姑娘也跟着过去了。你说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知羞,分明是男人家的来往,她非要把着脸往上凑。”
顾嘉听着,不免笑叹,这顾姗真是个聪明人儿,还知道让顾之青一起陪着过去,确实这样更能顺理成章地和南平王世子更多接触。
毕竟如果只是博野侯和南平王世子在,她一个晚辈没理由留在那里。
上辈子她没太关注过这位顾子青,只是知道顾子青对顾姗很好,如今细想这件事,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二哥哥对大姑娘倒是真好,他们兄妹感情从小就好吧?”
红穗儿听着,抿唇笑了笑,那神色间就别有意味了:“他们只差了两三岁,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比起寻常兄妹原本就好些。后来出了姑娘和大姑娘的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大姑娘不是侯爷和夫人的血脉,本来还想着大姑娘该不会从此不受宠了吧,谁知道,其他人不说,二少爷对大姑娘却是更上心了,每每都要过去安慰她,免得她多想。”
顾嘉听着,微怔了下,细想之后,突然笑起来。
“妙啊妙,还有这等事!”
这种好事,上辈子的她竟然不知道,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