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服他,一直都不是!”
元辰子面带不悦之色,道:“我是怕他!”
太白宗主愣了:“?”
“怕到了骨头那种怕,转世十次,再见到他,仍然会神魂颤栗的那种怕!”
元辰子回答的十分坦然,道:“一千五百年前,帝尊便是无敌的存在,如今一千五百年过去,有人认为他的修为境界已经陷入了瓶颈,无法再提升,也有人认为他甚至受到某些诅咒,实力在后退,或是认为他在害怕,所以他一直躲了起来,不肯见人,惟有我……”
他沉默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太白宗主,道:“我是这百年里,惟一见过他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便是太白宗主,也不由微微一惊:“他已问过了天地?”
于天元修行界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问天地!
问天地,便是代表着至高无上,代表着一种常人无法触及、甚至想象的境界。
而元辰子听了太白宗主的话,却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一般,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问天地是什么境界,所以你随随便便就问了出来,无论我回答是与不是,你都会觉得不过如此,毕竟在你眼中,问天地这个境界,也只是比化神高了那么一境,不是么?”
太白宗主反问:“难道不是?”
元辰子摇头道:“完全不是!”
太白宗主一时沉默了下来,元辰子也不再说话。
整方万神阵里,只剩一片死也似的沉寂。
“他便是再强,也终究与我无关了!”
太白宗主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道:“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我的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时候我能做的,便是接受自己的血河反噬,等着剩下的人去对抗帝尊,或许帝尊确实如你说的那般可怕,但已经再一次被逼出了血性的北域人,应该也可以……”
不待他说完,元辰子忽然打断了他:“你怕过什么没有?”
太白宗主微微一怔,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元辰子道:“让你恐惧,让你避让,甚至让你屈服的怕!”
“我怕的东西其实有很多!”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第一次赶去安州尊府接回我太白宗弟子时,我在怕,第一次见我那师侄的家长时,我在怕,掀动整片对抗尊府的浪潮时,我也在怕,当初在东土一念之差,没有低那个头时,我也怕,但前后想想,我最怕的,或许就是自己会因为怕而低头!”
元辰子似笑非笑:“哪怕你即将被血河反噬,神魂无存,也不怕?”
“自然是怕的!”
太白宗主笑道:“不过还不至于怕到后悔的程度!”
“嘴是真硬啊……”
元辰子悠悠叹了一声,道:“此时的我,其实根本就不必对付你,在你进入万神阵时,便已引动了阵中的神识,也就开始了自身的崩溃,你会死,而且天底之下无人能救你!”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表情并无什么变化。
他的肉身,已经在变得支离破碎,血河流转,分化他的肉身与肌络,只是在这万神阵里,没有声音,而他又忍着这所有的痛苦,表情都没有变化,所以倒很容易让人忘记这一点。
元辰子道:“除了我!”
太白宗主像是客气一样给了他一点诧异,以及一点好奇。
元辰子轻轻挥了挥大袖,这万神阵中,漫天星光开始向着太白宗主飞了过来,每一颗星光,都蕴含着无穷的神识之力,而这神识之力,则分别落在了太白宗主那已经开始崩溃的血河之上,压制住了那血河,甚至定住了那血河,简单来说,太白宗主因为压制不住这庞大的血海之力,开始了自身的崩溃,但元辰子却将这万神大阵,落在了他身上,帮他压制了血海。
太白宗主像是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等道心,也要玩那些幡然悔悟的戏码?”
“不会!”
元辰子失声笑道:“活着时想不明白道理,临死前才装作一下子明白了,这不是笑话么?”
太白宗主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道:“那你这是何意?”
“万神阵,终究是会被破的,不是么?”
元辰子哂然一笑,道:“你以濒临崩溃之身,进入万神阵,别人看来,好似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要破阵的态度,慷慨赴死,但我却知道,你其实是打了借这血河崩溃之力,来破我万神阵的念头,我更知道,在你走进我这万神阵时,你便已注定要死,而我的万神阵也注定会被破,你只是为了挥更强大的血河之力,所以才敷衍的跟我聊天,像是一位老友……”
太白宗主如今的脸色,是真的变得有些古怪了。
“所以我不打算让你死,我将这万神阵送给你……”
元辰子低声说着,神秘的笑了笑:“我保你的命,让你见到帝尊大人!”
太白宗主的眉头皱了起来。
“帝尊大人已经出关了,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他!”
元辰子忽然无声的大笑:“我很好奇,见到他的时候,你会不会怕……”
他说着这话时,自己的身影,居然也在变得模糊,仿佛是随着整片万神阵的阵光涌入太白宗主体内,帮他镇住血河,就连元辰子自己,也正在缓缓的崩溃着自己的肉身……
太白宗主脸色也有些沉凝,低声道:“为什么这么做?”
“若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
元辰子回答的悠悠荡荡,沉沉叹息:“北域修士拼命的样子,让我也觉得有些害怕了……”
“所以我很想知道,见到帝尊大人的时候,你们还敢不敢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