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好在饭馆吃炒饭,边吃边数圆鼓鼓的饭粒,江暮行过来时,他已经数到了一百八十二。
“一百八十三,一百八十四……”
宴好在这上面有强迫症,不数到整数就难受,他正数着,眼看就要数到两百了,江暮行突然跟他说话。
“你在念叨什么?”
宴好的思绪被砍断,脑子一白,忘记数到哪了,他下意识瞪江暮行:“都怪你,害我数乱了!”
江暮行抿唇忍笑:“那你重头再数一遍。”
宴好看一眼盘子里的饭粒,想死,他烦闷地拧眉嘀咕:“你不能等我数完再说话吗?”
江暮行在对面坐下来:“怪我。”
宴好的脸颊登时一热,神智也清醒了过来,他窘迫地咳两声清清嗓子:“班长,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点。”
桌子小,江暮行腿长,不好放,他虚挨着宴好:“点过了。”
宴好“哦”了声,欲言又止:“你妈妈她……”
江暮行往玻璃杯里倒茶水:“留院观察一天,没什么情况明天就出院。”
宴好挖一勺炒饭送进嘴里,口齿不清道:“那个拿了你爸一笔钱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江暮行喝口水,屈指敲点杯身:“事情比较复杂,我妈说的很混乱,她自己都弄不清具体情况,很多都是她以为,她觉得。”
“要去求证,之后再作打算。”
宴好心里有小小的松口气,江暮行妈妈说的那些不是全部的真相就好,但愿桂姨掺和进来是利的那一方,他试探地询问:“那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暮行点头。
宴好舔掉嘴角的小胡萝卜粒,舌尖扫了扫光泽莹润的唇瓣。
江暮行沉着脸拿过桌上的纸盒,抽一张纸巾丢给他。
宴好:“……?”
他抓了纸巾擦擦嘴,用眼角瞥江暮行,不像是嫌他脏的样子。
服务员端上来香菇青菜面,临走前看了好几眼大帅哥,走到柜台那里还跟同事窃窃私语。
江暮行掰开一次性筷子,低头搅拌面条。
宴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在骚,不假思索地从嘴里蹦出一句:“给我吃个香菇呗。”
说完他就攥住勺子,全身燥热的快要烧起来,饭都堵不住嘴。
江暮行停下捞面的动作抬眼。
宴好的睫毛垂搭下来,遮住眼睛,他慢慢咽下嘴里的饭菜,仰起脸笑:“我说着玩儿的。”
江暮行夹一个香菇到他盘子里:“还要不要?”
宴好看着香菇,愣怔地眨眼:“那……再要一个?”
话音落下,盘子里就又多了个香菇。
宴好的手心里渗出一层细汗,潮乎乎的,他放下勺子,把手放到桌底下,跟另一只手扣在一起,用力捏了捏,借着那股疼痛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看着自然点。
“班长,我感觉你很难懂。”
江暮行继续捞面:“平时你遇到解不了的题,我怎么跟你说的?”
宴好半天都没找到对应的记忆片段:“你提醒一下我。”
江暮行吃着面,声音模糊:“自己想。”
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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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宴好看江暮行吃面,“跟你说个事啊。”
江暮行出一个低浑的鼻音:“嗯?”
宴好呼吸急促地垂头弯腰,两手遮脸,这么个音他听着都觉得性感,还没入秋,他就在春天里荡漾了。
江暮行撩眼看对面的小鸵鸟:“不说了?”
“说啊,说的。”宴好深呼吸后把手拿下来,“就是吧,我觉得你妈妈住的那家疗养院不行,监管方面太差,今天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顿了顿,他说道:“我给你找了一家。”
江暮行的眼底闪过波动。
“就这个。”宴好把手机屏幕转向江暮行,“我觉得蛮好的,你看看。”
江暮行扫一眼那上面的精神病专科医院信息。
“你妈妈只是针对性的病因,跟心结有点像,比有些症状要好治疗,说白了就是当初的那个坎她至今一直迈不过去,困里面了,自己困的自己,看不到外面的光,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形容词方面你可以忽略。”
宴好把吃半盘炒饭捋出的想法告诉江暮行:“我觉得她有很大希望能好起来,说不定明年我们毕业的时候,她就不用再吃药了。”
江暮行把筷子搁到碗口上:“她病的时候,你在门外都听见了吧。”
宴好眼神左顾右盼:“听的不多,我不是故意的。”
江暮行沉默了片刻,问:“怕吗?”
宴好愕然:“有什么好怕的?”
江暮行双手指缝交叉着放在桌前,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宴好却有种自己正在被扫描的错觉,他没扯谎,所以不慌,只是被看得后背麻痒。
“真不怕,”宴好笑笑,“这个没必要骗你的啊。”
江暮行依旧在看他:“那哪个有必要?”
宴好有点儿死机,现在是什么情况?江暮行套他话呢?他打哈哈:“善意的谎言是人与人之间的润|滑剂。”
江暮行挑眉:“确实。”
宴好万分诧异,那么明显的和稀泥,江暮行竟然不但没拆穿,还认同,该不会没少骗人吧?
转而一想又不太可能,江暮行身边的人寥寥无几。
宴好咬着香菇,瞬间就想到江暮行的筷子碰过,口水,间接接吻,各种词配着画面在他脑中播放,他怪羞耻的。
当事人还在他面前,羞耻度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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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找着话题转移注意力:“班长,你妈妈好漂亮。”
江暮行没反应。
宴好戳起剩下一个香菇送到嘴边,小口啃一块:“据说会画画的人,心里都有一块世外桃源,宁静悠远,岁月静好。”
江暮行依旧没搭理。
宴好脸不红心不跳地无脑吹:“你妈妈以前一定是人美心善,气质出尘,淡雅如兰……”
江暮行面色漆黑:“差不多行了。”
宴好一脸无辜。
江暮行体会到了脑阔疼:“马屁不是这么拍的。”